陆东堂皮笑肉不笑：“真巧。”
柳爷肉笑皮不笑：“不巧，我们要回去了。”
陆东堂眸光一闪，回首看了看手下的收集进度，发现进度不足20%。
树林的木头可不能全砍掉，这儿可是他们营地的一道天然屏障。
收集不了木材的话，想必他等会可能就要退而求其次，去芦苇荡里采集芦杆了。
正事没做完，陆东堂也不好就此丢下大部队回去。
于是抿了抿唇，朝小雪走过来。
柔情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你别出来了，回去多休息休息。”
小雪骤然抬起头，眉心竟是蹙着的，“我不休息，我得帮忙。”
陆东堂的声音放得更柔，“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做更多的事不是？”
边找枯枝，边注意这边的小许，禁不住好奇，拿枯树枝戳了戳前头偷看的小梁后背：
“我觉得咱们爷挺好的，我看就比柳爷好。”
“你还是太年轻。”小梁手伸到背后，一掌握住那根枯树枝，连同树枝一起，把小许拉到快要枯死的灌木丛后。
他指指站在陆柳两人中间的小雪，给小许分析道：
“这回无论咱们爷怎么温柔小意，但雪儿小姐心里早就已经装了个人了，其他人，我怕是装不下了。”
“你看她的脚尖，是不是微微往柳爷那边撇去？”
“还有身体倾斜的角度。”
“还有时不时拿余光偷瞄柳爷的小眼神。”
“你再看看柳爷，简直是咱们老大仕途的引路人，一来就能当这么大的官，没有柳爷在背后给上头说尽好话举荐，你觉得可能吗？”
“我看啊，咱们爷长痛不如短痛，把人给放了吧，这样强求没意思。”
在座之人皆耳聪目明。
陆东堂被属下光明正大的嘀咕，额头的青筋早就暴起了。
柳爷背着手，嘴角微微勾起。
他说过了，恩情他会自己还。
只要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都不用他出手，自有四方大儒来为他辩经。
小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只晓得站在两人中间，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左右两道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暗地里还不晓得有多少人在关注着这段奇葩的三角恋。
传统观念上的三从四德和新兴的恋爱自由仿佛都影响着她。
内心重重矛盾，仿佛化作两个小人，一刻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吵吵着，令她难受极了。
辩不出个所以然，小雪叹了口气，扶着额率先转身，“我要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说着，她也没等柳爷，自行走向树林边的那条小路。
陆爷面色复杂，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小梁刚刚说的话。
柳爷只轻飘飘的睨他一眼，就抬脚跟在小雪身后。
虽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面子嘛。
以前她不知给过他多少次，柳爷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
再者，这种时候，越是强求她给出个答案的那个人，无异于给她施压。
小梁看着杵在原地的陆东堂，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就算咱们老爷不插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咱们老大好像也已经输了。”
“雪儿小姐，她看起来就是个长情之人嘛……”
耳后的话随着冰冷的寒风吹向陆东堂。
定定望着那两道背影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长情吗？
他难道不长情？
恨只恨，为什么没有早些与她相识。
想到这儿，陆东堂更加落寞。
雪儿跟柳爷，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一般的存在，两人的命运早已密不可分。
他再早，又能早到哪里去呢？
分开的念头仿佛一把尖锐的刺刀，戳进了他胸膛里，然后生生的把心口上刻着的“雪儿”二字，硬生生的划掉。
或许，小梁说得对吧。
长痛不如短痛。
*
回到营地里，雪儿没来得及思考感情的那些事，就喜提了个“奶奶”的称号。
小美乐呵呵的抱着一个铺着藏青色破布的木箱过来，笑着跟小雪说：“姐，小白它生了！真争气，一胎生了六个！”
“哦？”小雪赶紧快步走过去。
她轻轻掀开木箱上的盖布，发现小白斜斜躺卧着，在它身下，六只跟小老鼠一样的小兔子，排成排贴着小白取暖。
小美笑眯眯的问：“怎么样？可不可爱？”
小雪：“……”
请恕她无法说出“可爱”这两个字眼。
没毛，皮肤皱巴巴的，刚出生就宛如一把年纪的耗子，怎么也跟可爱两个字沾不上边吧。
奈何小丫头一直拿充满期待的眼神的看着她。
小雪嗫嚅两下嘴巴，只能从喉底滚出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话：
“呃……看起来挺胖乎，肉多，但是体形小，一只吃不饱，要不都炖汤吧，大家也能都沾沾荤腥。”
小美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异。
她以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过来，忿忿讲道：“真是活阎王。”
说着，她扯回小雪手上的盖布轻轻给兔子们盖回去，然后腰一扭，走进后头小厨房去了。
小雪撩起隔断布帘，朝小美的背影扬声：“杀兔的时候，记得把小白的眼睛捂上，它刚生完，受不得刺激。”
小美气急败坏扭过头，见到柳爷走到小雪身后，骂人的话立刻缩了回去。
她抱着木箱，跟木箱里攒动着的小兔们低声吐槽：“你们奶奶是个没良心的，天天抱着小白，我看根本就不是爱它！”
小雪挠了挠头，说：“它毛绒绒的，暖和嘛。”
小美：得，她今天见到在世活阎王了。
柳爷在小雪身后，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明。
他拳头抵着额，喉底不由滚出一声声憋不住的低沉浅笑。
听到笑声，小雪转过头，奇怪的问他：“这么说的话，兔子还是你送过来的，难道不是给我取暖用的？”
柳爷：呃……本来是想给她解解闷，没想到被当成热水袋，那也算物尽其用了吧。
他睁大眼睛说着瞎话：“是，给你暖手的。”
小美气到无语，半晌，竟对柳爷也大逆不道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们！”
瞧她好像真生气了，小雪放下围帘，瞅了一眼领口半敞着的柳爷，说：
“外套脱下来，我给你缝扣子。”
柳爷笑着摇摇头，朝她伸出手，“刚刚是开玩笑的，你针线给我，我可以自己缝。”
说着，他来到客厅中间的桌边坐下。
见他开始脱起外套，生怕他感冒了，小雪不再揽活，而是赶紧回屋给他拿来针线。
一条厚厚的外套被柳爷摊平，领口放在桌面上。
他边穿着针，边疑惑的捻了捻手中有着温润触感的细绳，笑说：“这线挺好，不是棉线吧。”
小雪坐在一旁，给他倒了杯热茶，这才回道：
“你眼神挺好，那是兔毛，我从小白身上薅下来的。”
手不禁一抖，线头错过针孔，穿了个寂寞，柳爷愣愣抬起头：“兔毛？”
小雪无辜的点点头，“老抱着它摸，每次都能摸下来一把毛，我怕浪费，就收集起来，搓成线团了。”
柳爷看了看桌上小竹篮里那个有她拳头大小的线团，心里暗道这得薅下来多少毛……
莫名的，他就想到了静之之前拿兔子搪塞他的骚操作……
她还真是没变，就紧着一族薅是吧？
奶孩子的小白：为我发声！为我发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