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湖之夜的波澜暂时平息,但暗涌并未停止。“萤火”安全屋内,灯光柔和,只有服务器低沉的运行声和赵刚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他正全力解析着陈默在会面时交出的、关于“蜂群”协议和“判官”人马的资料。
林逸和苏沐雪则在一旁,复盘着整个会面的细节,试图从陈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中,挖掘出更多隐藏的信息。
“陈默交出这些资料,固然有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的意图,但他似乎……对我们能应对‘判官’的袭击,并不感到特别意外。”苏沐雪纤细的指尖轻点着平板电脑上记录的要点,秀眉微蹙,“尤其是在你展开领域之后,他的惊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
林逸点了点头,他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微妙情绪。陈默的反应,不像是一个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规则层面力量的人该有的纯粹震惊,反而更像是一种验证。
“而且,”林逸补充道,“他给出的关于‘判官’手下那名代号‘影刃’的清除者的能力资料,详细得有些过分了。连对方利用阴影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时,对特定频率光波会产生0.3秒的适应延迟这种极度隐秘的弱点都标注了出来。这不像是一个失势潜逃、情报来源受限的人能轻易拿出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陈默的表现,似乎暗示着他比他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藏得更深。
就在这时,赵刚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呼:“逸哥!沐雪姐!你们快来看!我在解析陈默给的‘蜂群’协议代码碎片时,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林逸和苏沐雪立刻围了过去。只见赵刚的屏幕上,除了那些复杂晦涩的协议代码外,还有一个被多重加密、隐藏得极深的独立数据包。这个数据包使用的加密方式与陈默之前通信时用的同源,但复杂程度高了数个量级,若非赵刚拥有顶级黑客技术并结合了龙组提供的一些解密工具,根本无从发现。
“这是什么?”苏沐雪问道。
“不知道,藏得太深了,而且加密方式非常古老且……私人化。”赵刚双手飞快操作,额头见汗,“不像‘清道夫’的制式加密,更像是个人日记或者……某种遗嘱?”
“全力破解它。”林逸沉声道,他感觉这个意外发现,可能触及到了陈默真正的秘密。
赵刚调动了“萤火”安全屋和“磐石基地”的部分算力,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全力攻坚,那个顽固的数据包终于被成功解锁。
里面并非什么技术资料或阴谋计划,而是一份……手写笔记的扫描件,字迹与之前陈默的信笺一致,但墨迹深浅不一,似乎是在不同时期断续写就。笔记没有标题,开篇便是一段充满迷茫与挣扎的自述:
【……他们称我们为‘病毒’,称我们的力量为‘系统感染’。组织(清道夫)的教条告诉我,必须清除一切‘异常’,维护世界的‘纯净’与‘稳定’。我曾深信不疑,直到……我亲手‘格式化’了我的第一位学生,一个仅仅因为意外获得了微弱‘植物亲和’能力的、善良的女孩。她消散前那不解而纯净的眼神,成了我永恒的梦魇。】
林逸三人心中一震!陈默,这个“清道夫”的资深成员,竟然有过这样的过去!
笔记继续:
【……我开始怀疑组织的绝对正确性。‘异常’就一定是恶吗?我们维护的‘稳定’,是否只是一种僵化的、扼杀一切可能性的‘死寂’?我转入观察利用派,并非完全认同其理念,更多的是想寻找一个答案——系统宿主,存在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发现了林逸。一个有趣的样本,不,一个有趣的‘同类’(或许?)。他的‘系统’表现出的特性前所未见,并非单纯的战斗或辅助,更接近于……‘规则层面’的干涉与修正。这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宿主并非病毒,而是……‘补丁’?甚至是……‘升级程序’?】
看到这里,林逸瞳孔微缩!陈默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对他的系统本质有了如此深入的猜测!
【……‘判官’的上台是必然,他代表了组织内最极端、最不容置疑的清除意志。我与他的冲突不可避免。此次失败,在我预料之中,亦是我计划的一环。唯有彻底脱离组织的视线,才能进行我真正的‘研究’——关于系统宿主的起源、关于世界规则的真相、关于……如何打破这无尽的‘格式化’循环。】
【……我将部分真实情报交给林逸,既是借力,也是一次投资,一次……测试。测试他是否真的具备成为‘变数’的潜力,是否值得我押上最后的筹码。若他能渡过此劫,或许……我们真有合作的基础,不是与‘清道夫’陈默,而是与……追寻真相的‘学者’陈默。】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
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刚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苏沐雪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思索。
林逸缓缓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陈默只是一个高深莫测、意图不明的敌人或暂时的合作者。却没想到,在这层身份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过往和如此……惊人的目的!
陈默并非单纯的观察利用派,他更像是一个潜伏在“清道夫”内部的叛逆者,一个对组织信念产生根本性质疑的追寻者!他之前的观察、试探,甚至某种程度上“纵容”林逸的成长,都可能是在进行一场关乎世界本质的宏大实验!
他将这次内斗失败和潜逃,都视作了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束缚,更自由地进行他的“研究”!
而林逸,就是他选中的,最重要的“研究样本”和“合作候选人”!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赵刚喃喃道,“也太能藏了吧!”
苏沐雪迅速冷静下来,分析道:“如果这份笔记是真的,那么陈默的危险性和价值,都需要重新评估。他不再是单纯的敌人,而是一个拥有独立目标、极度危险且不可控的‘第三方’。他与我们的临时合作,基础极其脆弱,一旦他觉得我们没有价值,或者与他的目标冲突,随时可能背叛。”
林逸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凝重。陈默的秘密,如同在看似清晰的棋局上,投入了一个充满未知变数的幽灵棋子。
这个卷末的翻转,彻底改变了他们对陈默的认知,也为即将展开的第二卷《都市修罗场》,埋下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扑朔迷离的伏笔。
他们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判官”的致命威胁和大学城的重重迷雾,更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目的成谜、智慧超群的“前”清道夫大师,在默默地观察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