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石溪镇的那一刻,尘夜就觉得不对劲。
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氛围笼罩着整个镇子。
街道上行人不少,但大多是女子。这些女子穿着各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点——衣着显得格外清凉,眉眼间带着一股不正常的妩媚妖娆,走起路来身姿摇曳,眼神勾魂夺魄,仿佛全员都中了某种迷魂汤。
尘夜不过是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破烂的少年,走在街上,竟有好几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朝他抛媚眼,甚至还有人娇笑着吹口哨。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尘夜吓了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心里直发毛。
“这镇子……怎么回事?”
他原本是想找铁匠铺,看看能不能弄到些铁器碎片。可一路走来,别说铁匠铺的影子,就连个能正常交流的人都难找。那些女子眼神迷离,问起话来也是答非所问,要么就是对着他咯咯直笑,弄得他头皮发麻。
“男子都去哪了?”尘夜满心疑惑。
直到他走到镇子中心的城主府附近,才终于看到了大量的男子。
只见城主府门前的广场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上百名壮汉,一个个面带怒容,情绪激动地朝着城主府怒吼、抗议。
“城主府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你看看把我们的女儿、妻子都变成什么样了!”
“肯定是你们请了邪修施了邪法,想把我们的妻女抓去送给什么大人物!”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狗官!再不解决,我们就冲进去了!”
怒骂声、嘶吼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尘夜皱紧了眉头,挤在人群外围听了半天,总算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似乎是从两天前开始,石溪镇的女子们就变得不对劲了,一个个突然变得妖娆妩媚,言行举止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像是中了邪一样。男人们急得团团转,找遍了原因也没头绪,只能把怒火发泄到城主府头上。
“妖娆妩媚?中邪?”
尘夜心中一动,一个荒谬却又似乎合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症状,怎么有点像……苏语瑶中了“龙涎媚骨散”之后的样子?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他暗暗摇头,“那‘龙涎媚骨散’是大帝遗迹出来的奇毒,霸道无比,凡人若是沾了,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根本承受不住。那墨老狗也不可能把这么珍贵的毒药用来毒一群凡人……”
可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石溪镇旁的一条小溪。溪水清澈,缓缓流淌,最终汇入远方的大河——那条正是苏语瑶和墨老狗大战的河道分流出来的!
等等!
溪水!
尘夜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想通了关键!
苏语瑶中了“龙涎媚骨散”,在河水中挣扎时,必然流了不少血。她的血液里,肯定残留着毒素!
虽然毒素随着河水被稀释了无数倍,对修行者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来说,那微弱的毒素,或许就足以让她们产生类似“媚骨散”的反应——变得妖娆妩媚!
一定是这样!
尘夜嘴角抽搐,看着那条看似平静的小溪,只觉得一阵无语。
这叫什么事啊……
一场顶尖修行者的大战,余波竟然以这种方式影响到了一个镇子的凡人?
广场上的抗议声还在继续,男人们的愤怒和焦虑显而易见。尘夜看着那些情绪激动的汉子,又想到镇子上那些眼神迷离的女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
虽然这事跟他没直接关系,但他既然知道了原因,又恰好有能力解决……
他怀里,可是还有足足九十九枚“万灵解毒丹”啊!
这丹药连霸道的“龙涎媚骨散”都能解,稀释了无数倍的微量毒素,自然不在话下。
“唉……”尘夜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不管。
他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了计较。
直接拿出万灵解毒丹肯定不行,太扎眼。
尘夜悄悄退出人群,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一颗万灵解毒丹。然后在自己的破行囊里翻来覆去,找出一些用不上的破布条、烂棉絮,又跑到河边弄了些泥巴,胡乱往自己脸上、身上一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活像个走江湖的骗子道士。
“我这是为了救人,不算骗人……”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接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镇子边缘的一户人家院子里“借”了一个大水缸,差点没把他累垮。他推着水缸来到小溪边,装满了清澈的溪水。
然后,他将那枚万灵解毒丹刮下一丝粉末,扔进水里,用一根树枝搅了搅。瞬间融化,与溪水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舀起一碗,尝了一口。
一股清凉甘冽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流遍全身,之前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嗯,有效。”尘夜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推着这缸“糖水”,大摇大摆地走回城主府广场,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停下。
深吸一口气,他模仿着那些走江湖郎中的腔调,开始吆喝起来,只是脸色还有点尴尬:
“大伙们,都来看看瞧一瞧嘞!祖传秘方‘神清气爽糖水’!喝一口,神清气爽,恢复精力,还能抵抗疲劳!”
他一边喊,一边敲了敲水缸,“一碗只要两文钱!各位壮汉,喊累了来一碗尝尝?给自己妻子儿女带回去一碗也不亏啊!”
他想尽办法忽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卖“糖水”的。
广场上的汉子们一开始没太在意,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打扮古怪的少年。
直到一个嗓子喊得冒烟、实在口渴难耐的大汉,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过来:“给我来一碗!”
“好嘞!”尘夜连忙舀了一碗递过去。
大汉付了两文钱,接过碗,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之前的疲惫和怒火都消散了不少!
“我靠!这糖水……神了!”大汉猛地一拍大腿,冲着周围的人嚷嚷起来,“兄弟们,这糖水真管用!喝下去浑身舒坦,力气都多了不少!”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
“两文钱不贵,给我来三碗!”
尘夜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舀水,一边收钱,心里却有点发苦。
他本来是想让这些大汉买回去给妻女喝的,毕竟毒素主要影响的是女子。可看这架势,这些大汉自己喝得津津有味,一个个喝完都精神焕发,直呼过瘾。
这万灵解毒丹的药效,对凡人来说,似乎强过头了,更像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他连忙劝道:“大家别急,好东西别一个人独食嘛!买回去给妻子儿女一起享用,效果更好!”
大汉们一听,觉得有道理。自家妻女变成那样,说不定喝了这“神糖水”也能好转!
“对!给我来一桶!”
“我也多打点,回去给婆娘孩子尝尝!”
于是,不少人跑回家拿来水桶、水缸,争先恐后地要多买些“糖水”回去。
尘夜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这些“糖水”能送到女子们口中,解了她们身上的微量毒素,就算是没白忙活。
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水缸里的“糖水”总算卖得差不多了。
尘夜清点了一下怀里的铜钱,哗啦啦一大堆,数了数,竟然有九百多文!
看着这近千枚铜钱,尘夜忍不住笑开了花。
这下,他和妹妹接下来一两个月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愁了!
虽然用掉了一枚珍贵的万灵解毒丹,但能救下一个镇子的人,还赚了这么多钱,似乎……也不亏?若是万灵解毒丹的创始人知道此事,怕是想一巴掌拍死尘夜。
他将铜钱小心翼翼地收好,趁着众人忙着回家给妻女“送药”,悄悄退出了广场,找了个地方洗掉脸上的泥巴,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背着行囊,脚步轻快地朝着云州城的方向走去。
石溪镇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他,也该回去了。
铃儿还在客栈等着他呢。
想到妹妹,尘夜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脚步又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