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铰链彻底崩裂的声音,像濒死野兽的哀嚎,在狭窄的楼道里疯狂回荡。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还卡在门缝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如虬龙,正一寸寸将裂缝撑得更大。门板边缘的木屑簌簌掉落,混着墙灰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逆光中,男人的身影如同连绵的山峦,投下的阴影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内。苏暖甚至能闻到空气里飘来的气息——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的硝石味,冷冽又霸道,和五年前那个混乱的酒店夜晚如出一辙,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糖糖闭眼!”苏暖本能地将女儿按在怀里,掌心死死捂住她的眼睛,后背用力抵住冰冷的墙壁。石灰碎屑落在糖糖柔软的发顶,像一场无声的、绝望的雪。
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倒数三声。”厉墨琛的声音穿透门板的裂缝,像淬了冰的冰锥扎进苏暖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碾压般的压迫感,“三——”
“妈咪!”糖糖突然从她指缝里钻出小脑袋,小短腿在满地碎瓷片上踉跄着冲过去,小小的身子挡在门后,举起紧紧攥着的橘色黏土老虎,“不要拆门!糖糖把大脑斧送你!别生气好不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只正在施暴的手猛地悬在半空。
糖糖踮着脚尖,努力将手心焐得温热的黏土老虎塞进男人戴着手套的虎口。老虎的脖颈处被她用牙签仔细刻了道弯月形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她微微颤抖的小手,轻轻蹭过男人西装袖口沾到的墙灰。
厉墨琛垂眸。
昏暗的光线下,孩子仰着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像沾了晨露的蝶翼。那双眼睛,是和他如出一辙的琥珀色,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恳求,像献祭珍宝的小兽,怯生生的,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叔叔别生气...糖糖很乖的...”她的小奶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憋着不哭出声,小手还停留在男人的手套上,“这个送给你,你不要拆我们家的门好不好?”
楼道里死寂一片。
两个保镖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墨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苏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二。”厉墨琛的计数声突然响起,比刚才更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那只覆着黑手套的手缓缓抽回,带着糖糖送的黏土老虎。
糖糖的眼睛亮了亮,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礼物,小脸上刚要绽开笑容——
却见厉墨琛五指猛地收拢!
“噗叽。”
软乎乎的黏土老虎在他掌心瞬间塌陷,歪歪扭扭的耳朵和刻着弯月印记的脖颈彻底变形,最终成了一团不成形的泥团。
糖糖的抽噎猛地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扼住了小小的脖颈。她呆呆地看着那团烂泥,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委屈和茫然。
苏暖看得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把女儿抱回来,却见厉墨琛突然弯腰,视线与糖糖齐平。他用带着黏土灰的指尖,轻轻点上孩子后颈那片白皙的皮肤。
那里有块浅浅的、月牙形状的褐色胎记。
“这道疤,”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棱,一字一句砸在苏暖心上,“怎么弄的?”
苏暖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猛地割裂眼前的现实——
五年前的雨夜,她浑身是血地蜷缩在暗巷深处,劫匪手里的刀尖挑开她的衣领,带着狞笑凑近:“听说你是厉总的女人?那可得给你留个记号,让他好好记着!”冰冷的刀尖擦过后颈,留下刺痛的灼热感...
“是糖糖自己摔的!”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道惊雷劈开凝滞的空气。她猛地扒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那是小时候学走路时摔在桌角留下的,“这里才是大伤口!妈妈说,这是糖糖抢着来地球的时候,不小心撞破的!”
厉墨琛的视线瞬间钉在那道疤痕上。
心脏猛地一缩。
那道疤的位置,形状,甚至连深浅,都和他心口那道五年前留下的刀伤分毫不差!
当年他遇袭,胸口挨了一刀,差点没命。医生说再偏半寸,就会刺穿心脏。
“厉总,”助理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一丝急促,“楼下聚集了不少记者,应该是看到热搜赶过来的,再不走就麻烦了。”
厉墨琛眼底暗流骤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他缓缓起身,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糖糖的脸颊,带着室外的寒气,激得孩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处理干净。”他丢下三个字,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话音刚落,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苏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粗糙的掌心箍得她生疼,她挣扎着想反抗,却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