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行者”号像个被熊孩子摔了八百遍的破铁罐子,歪在星海集团秘密船坞的维修架上。
艇身布满深刻的刮痕和焦黑的灼伤,尾部的推进器喷口扭曲变形,还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深海淤泥、臭氧和金属烧焦的复杂气味。
船坞里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焊枪的刺鼻味道和机油味。
“轻点!轻点!老子现在是易碎品!八级伤残认证的!”赵一多杀猪般的嚎叫响彻船坞。
他像条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咸鱼,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队壮汉(新人物:扁鹊、华元化,薛宝钗手下哼哈二将)从严重变形的艇舱里抬出来,轻拿轻放地搁在担架床上。
左小腿上临时包扎的纱布,渗着暗红的血迹,还沾着点可疑的灰绿色粘液,看着就瘆人。
“嚎什么嚎?”薛宝钗幽灵般出现在担架床边,白大褂一尘不染,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赵一多的腿,“仿生皮肤大面积坏死性腐蚀,肌腱中度撕裂,胫骨骨裂。结论:离截肢还有三公里,医保卡余额暂时安全。”
她手里拿着个嗡嗡作响的扫描仪,对着赵一多的伤腿来回扫,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损伤模型。
“薛大夫!轻点扫!那是腿!不是超市打折猪肉!”赵一多疼得龇牙咧嘴,“还有,我这医保卡刚在深海续过费!余额充足!必须给我用最好的!镶钻的那种钛合金骨头!”
“镶钻?”薛宝钗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要不要再给你刻个二维码?扫一扫查看保修期?”
赵一多:“……” 感觉被怼得医保卡都在滴血。
“爸比!”一声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哭腔炮弹袭来!
赵小满!被裴星若紧紧抱在怀里。
小丫头小脸煞白,大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看到赵一多担架床上那条惨兮兮的腿,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小身子在妈妈怀里一抽一抽的。
“爸比!你的腿腿!是不是被大鲨鱼咬掉了!”小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伸着想摸又不敢摸。
“哎呦!宝贝闺女!不哭不哭!”赵一多一看女儿哭,感觉腿都不那么疼了,赶紧扯出个笑容,虽然因为疼有点扭曲,“爸比没事!就蹭破点皮!你看!”他努力想抬一下那条伤腿,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更白了。
“爸比骗人!都流血了!”小满哭得更凶了,小手指着纱布上的血渍,手腕上那点红芒微弱地闪烁着,透着委屈和害怕,“爸比是大笨蛋!说好给小满带贝壳的!”
裴星若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冰封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和心疼,眼神扫过赵一多那条腿,又落在他强装的笑脸上,红唇微抿,没说话。
“小满乖,爸比没事。”裴星若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赵一多从未听过的温柔,“爸比是超人,很快就会好的。贝壳……回头妈妈带你去海边捡最大的。”
“真的吗?”小满抽噎着,泪眼婆娑地看向妈妈。
“真的。”裴星若点头。
“那……那爸比也要去!”小满看向赵一多。
“去!必须去!”赵一多赶紧表态,“爸比坐轮椅去!给你当贝壳运输大队长!”
小满这才稍微止住哭声,小脑袋靠在妈妈肩膀上,大眼睛还是担忧地看着赵一多的腿。
“裴总!”吴用顶着鸡窝头和更深的黑眼圈,抱着平板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后怕,“艇内黑匣子数据初步解析出来了!我的天!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金字塔!那能量读数!还有最后那波差点把空间撕碎的爆炸!简直是科幻片现场!”
“科幻片?”赵一多躺在担架床上哼哼,“那是恐怖片!还是限制级的!主演:深海盆栽狂魔和他的废柴保安团!老子是动作指导兼受害群众!”
“赵哥!您这动作指导当得太值了!”鲁智深那颗油光锃亮的大脑袋也挤了过来,手里还死死抱着他那“除草剂二件套”(液氮罐和冻着黑粉的花瓶),一脸心有余悸,“您不知道!刚才小祖宗感应到你们出事,能量爆发那一下!整个医院监控都闪雪花!华佗大夫差点以为核弹来了!”
他献宝似的把液氮罐往前递:“赵哥!您看!除草剂和肥料我都带来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咱们去把那小白脸的花园彻底扬了!”
“扬个屁!”赵一多没好气,“那破地方现在估计连渣都不剩了!留着你的除草剂给幼儿园花坛用吧!”
“裴总!”薛宝钗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她检查完赵一多的伤势,目光转向裴星若怀里的赵小满,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小满的精神力透支非常严重。刚才那两次超远距离的能量投射和净化波动,几乎耗尽了她的储备。需要深度静养,避免任何刺激。”
裴星若抱着女儿的手臂紧了紧,眼神沉了下去:“多久能恢复?”
“不确定。”薛宝钗摇头,“她的能量核心像被过度拉伸又强行收缩的橡皮筋,虽然没断,但弹性需要时间恢复。目前处于深度保护性沉寂。外力介入效果有限,主要靠自身缓慢修复。”
她顿了顿,补充道:“好消息是,核心本身没有受损。坏消息是……在她完全恢复前,类似刚才那种‘人肉信号塔’的操作,绝对禁止。再来一次,橡皮筋可能真断了。”
裴星若低头,看着怀里女儿苍白的小脸和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柔软的发丝,冰封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后怕,心疼,还有滔天的怒意。
“知道了。”裴星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分量,“吴用。”
“在!裴总!”吴用赶紧立正。
“动用所有资源,全球范围内,给我挖!”裴星若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刮过船坞,“挖出‘深绿庭院’的每一个根须!每一个据点!那个格林·埃利奥特,活要见人,死……也要给我找到他的灰!”
“是!”吴用感觉后脖颈一凉,抱着平板赶紧溜了。
“鲁智深。”
“到!”鲁智深抱着罐子挺胸抬头。
“你的除草剂,”裴星若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液氮罐,“升级。我要它能对付任何可能残留的‘黑棘’污染。预算,无上限。”
“保证完成任务!”鲁智深激动得脑门发亮,感觉人生价值得到了升华。
安排好一切,裴星若抱着昏睡的小满,走到赵一多的担架床边。
“薛宝钗,他交给你了。”裴星若看向薛宝钗,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用最好的。账单……”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赵一多那张疼得龇牙咧嘴还强装无事的脸,“……挂他账上。”
赵一多:“……” 感觉刚续费的医保卡又在疯狂报警。
“明白。”薛宝钗点头,示意扁鹊和华元化推担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