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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带着暖意掠过侯府的朱漆回廊,将廊下悬挂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姜瑶跪在青石板上,手里攥着半湿的抹布,正费力地擦拭着被晨露打湿的栏杆。她的袖口早已磨破,露出的手腕在冷水里泡得发红,冻疮的痕迹像丑陋的补丁,盘踞在指节与手背的连接处。

“动作快点!”管事嬷嬷的尖嗓从廊那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苏夫子她们巳时就要到了,若是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仔细你的皮!”

姜瑶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涩意。她昨夜几乎没合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本藏在枕下的诗集。母亲的笔迹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其中一页的空白处,用稍浅的墨色写着一行小字:“苏姊性洁,最恶恃强凌弱,当以赤诚待之。”

苏姊。苏夫子。

这两个词在她心头盘旋了整夜,像两粒埋在冻土下的种子,只待一阵春风便能破土。她不知道母亲与这位皇家女学的夫子究竟有过怎样的交情,但她知道,这或许是自己十几年来,离“活下去”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最近的一次。

“瑶儿,发什么呆?”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姜瑶猛地回神,见刘妈端着个木盆从月亮门后绕出来,盆里摞着几件浆洗干净的绸缎衣裳,是预备给姜柔她们穿的。老仆的眼神往四周扫了扫,趁嬷嬷转身的功夫,飞快地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塞到她手里:“刚出锅的米糕,垫垫肚子。”

油纸还带着余温,姜瑶捏紧了那小小的包裹,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她抬头想道谢,刘妈却已转过身,佝偻着背快步走向正厅,只留下一句被风打散的低语:“今日……仔细些。”

仔细些。

姜瑶将米糕塞进怀里,隔着粗布衣裙都能感受到那点微薄的暖意。她知道刘妈指的是什么。今日皇家女学的夫子到访,名义上是考察侯府适龄女子的资质,实则是为女学挑选新一批学生。这对侯府的女儿们来说,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尤其是对姜柔那样的嫡女而言。

至于她这个庶女……姜瑶低头看着自己冻裂的手,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大约,连凑数的资格都没有。

正厅前的庭院早已被打理得焕然一新。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像落了一场细碎的雪。王氏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正指挥着丫鬟们调整花架的位置,脸上是难得的和悦——那和悦里,藏着对姜柔未来的无限期许。

“柔儿呢?”王氏回头问身边的大丫鬟,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姐在房里梳妆呢,张妈妈正给她绾新学的飞天髻。”丫鬟笑着回话,“小姐说,要让苏夫子一眼就瞧出她的灵气来。”

王氏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庭院角落,恰好撞见正提着水桶往廊下走的姜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谁让你到这儿来的?冲撞了贵人,仔细老夫人扒你的皮!”

姜瑶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回夫人,奴婢来换廊下的茶水。”

“换什么换?”王氏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有专人伺候,你去把后园的青苔刮了,别在这儿碍眼!”

这是明摆着要把她支开。姜瑶心里清楚,王氏是怕自己这副寒酸样子,丢了侯府的脸面,更怕她万一入了夫子的眼,抢了姜柔的机会。她垂下眼睫,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一道娇俏的声音叫住。

“娘,这不是妹妹吗?”姜柔从回廊那头走来,一身水红色的罗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头上插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妹妹怎么穿成这样?今日有贵客来,传出去还以为咱们侯府苛待下人呢。”

她说着,眼神落在姜瑶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裙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那笑容里的恶意,像针尖似的扎人。

姜瑶没有抬头,只低低地说了句:“回姐姐,奴婢只是个庶女,穿这样就够了。”

“庶女怎么了?”姜柔走近几步,故意用绣鞋碾过姜瑶脚边的水渍,“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小姐,穿成这样,不是打娘的脸吗?”她转头看向王氏,撒娇似的挽住她的胳膊,“娘,不如让妹妹也换身衣裳吧?万一苏夫子问起来,也好有个体面。”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却冷得像冰:“不必了。她一个庶女,能在府里有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想穿什么好衣裳?柔儿,你别管她,仔细耽误了时辰。”

姜瑶握着水桶提梁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她知道,姜柔哪里是想给她体面,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再踩她一脚,彰显自己的尊贵罢了。她不想争辩,也懒得争辩,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管家的声音远远响起:“苏夫子到——”

王氏和姜柔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王氏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襟,拉着姜柔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姜瑶下意识地往廊柱后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她知道,接下来的场面,与她无关。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人簇拥着几位衣着素雅却气度不凡的妇人走进了庭院。为首的是位年约四十的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直领长衫,腰间系着条素色的腰带,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眼神却清亮得像秋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一定就是苏夫子。

姜瑶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想起母亲诗集中的那句批注,想起刘妈刚才的叮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包还温热的米糕。

“苏夫子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王氏殷勤地行礼,“快请坐,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您尝尝。”

苏夫子微微颔首,目光淡淡扫过庭院,最后落在了那几株海棠上:“侯夫人客气了。听闻侯府的海棠开得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夫子喜欢就好。”王氏笑得更欢了,“柔儿,快给苏夫子请安。”

姜柔立刻上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得像黄莺:“学生姜柔,见过苏夫子。”她抬起头时,特意让头上的步摇晃了晃,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夫子身后跟着的几位女官,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苏夫子看着她,微微点头:“不必多礼。听闻侯府的姑娘们都颇有才学,今日正好借这满园春色,考较一番。”

王氏求之不得,立刻拍手道:“早就备好了笔墨,就请夫子出题吧。”

丫鬟们很快搬来了几张案几,铺上了上好的宣纸,研好了墨。侯府里适龄的几位小姐——包括二房的姜兰,三房的姜玉,还有几个旁支的姑娘,都被叫来站在了庭院里。姜瑶本想趁机溜走,却被王氏一个眼刀钉在了原地。

“你也在这儿等着。”王氏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告,“别乱说话,坏了柔儿的事,我饶不了你。”

姜瑶只能停下脚步,缩在廊柱的阴影里,像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苏夫子走到案几前,望着院中的春色,沉吟片刻道:“就以‘春日’为题吧。不限体裁,诗词皆可,半个时辰为限。”

“是。”几位小姐齐声应道,各自走到案几前坐下。姜柔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拿起笔时,还不忘得意地瞥了姜瑶一眼。

姜瑶的目光落在姜柔的笔尖上。那是一支狼毫小楷笔,笔杆是象牙做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想起自己藏在枕下的那支笔——笔杆是普通的竹制,笔尖的毛都快掉光了,还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庭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姜瑶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妹们埋头苦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们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划定了轨迹:嫡女们锦衣玉食,为的是嫁入高门,光耀门楣;庶女们则像墙角的青苔,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生长,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第一个交卷的是姜柔。她捧着自己的诗稿,仪态万方地走到苏夫子面前,轻声道:“学生献丑了。”

苏夫子接过诗稿,轻声念了起来:“东风送暖入庭院,百花争艳蝶翩跹。最是一年春好处,欢声笑语满人间。”

诗句倒是工整,平仄也没什么大错,只是……太过寻常,像一幅画得过于艳丽却毫无灵魂的工笔画。

王氏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柔儿这首诗,把春日的热闹都写出来了,真是好!”

其他几位女官也纷纷附和,只有苏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尚可。”

姜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接下来是二房的姜兰。她的诗写得有些拘谨,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苏夫子只点了点头,便让她退下了。三房的姜玉和其他几位旁支小姐的作品更是平平,有的甚至还出了平仄错误,引得王氏暗暗皱眉。

一圈看下来,苏夫子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王氏的心渐渐提了起来,生怕女儿的机会就这么溜走。

“侯府的姑娘们,果然个个都有风采。”一位随行的女官见气氛有些沉闷,笑着打圆场,“尤其是姜柔小姐,年纪轻轻便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将来定是位才女。”

王氏连忙接话:“夫子谬赞了,小孩子家瞎写的。”嘴上谦虚着,脸上的得意却藏不住。

苏夫子没有说话,目光缓缓扫过庭院,最后,落在了廊柱下的阴影里。

“那边那位姑娘,”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为何不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姜瑶身上。

姜瑶一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灰布衣裙,与周围的精致格格不入,像一粒不小心掉进锦缎里的尘埃。

王氏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姜瑶身前,笑道:“夫子说的是她?她就是个庶女,粗鄙得很,哪里懂什么诗词?让她出来见人,岂不是污了夫子的眼?”

“哦?”苏夫子挑了挑眉,目光越过王氏,落在姜瑶身上,“庶女便不能学诗了吗?”

王氏被问得一噎,讪讪地说:“不是不能,只是……只是她笨得很,怕是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免得让夫子见笑。”

“有没有才学,总要看过才知道。”苏夫子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位姑娘,你过来。”

姜瑶的心跳得像擂鼓。她能感觉到王氏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也能看到姜柔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刀尖上。

走到苏夫子面前,她深深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学生姜瑶,见过苏夫子。”

苏夫子看着她。眼前的小姑娘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她的手藏在袖袋里,似乎有些紧张,但脊背挺得笔直,不像个长期被苛待的庶女。

“你也以‘春日’为题,作一首吧。”苏夫子递给她一支笔和一张纸,“不必拘谨,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姜瑶接过笔,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嘲讽,有不屑。王氏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姜柔则在一旁冷笑,等着看她出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庭院里那几株海棠上。春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雨。她想起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墙角也有一株海棠,每年春天都会开花,哪怕无人欣赏,也开得热热闹闹。

她想起母亲的诗集,想起那些在寒夜里伴她入眠的诗句,想起自己偷偷在柴房的墙壁上写下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笔尖落在宣纸上,墨汁晕开,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她没有写繁花似锦,也没有写蝶舞莺啼。她只写了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笔,将诗稿轻轻推到苏夫子面前,再次低下头,心跳如鼓。

苏夫子拿起诗稿,目光落在那一行行娟秀却有力的字迹上。

“浅黄未褪青犹嫩,已带东风第一枝。”

“疏影横斜阶下立,不与群芳斗艳姿。”

“静待晴光无限好,自有清香满院时。”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雕琢,却像一股清泉,瞬间洗去了之前那些诗句带来的油腻感。尤其是第一句,写的是初春刚抽芽的柳色,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甘示弱的韧劲,像极了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小姑娘。

苏夫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她抬起头,看向姜瑶,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这诗,是你自己写的?”

姜瑶点点头:“是。”

“你读过多少书?”

“回夫子,”姜瑶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很清晰,“没读过多少,只是……在家中旧书里见过一些零星的篇章。”

“哦?”苏夫子来了兴致,“那你可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出自何处?”

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姜瑶的心猛地一跳,想起母亲诗集中那几处苏夫子的批注,其中就有对这句诗的解读。她定了定神,轻声道:“出自《诗经·秦风》。”

“那你可知,这句诗想表达什么?”

姜瑶沉吟片刻,想起批注里的话,缓缓道:“芦苇苍苍,白露成霜,所谓的伊人,在水一方。求而不得,却始终追寻。学生以为,这是一种……虽艰难,却不改初心的执着。”

话音落下,庭院里一片寂静。

王氏和姜柔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们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连话都不敢多说的庶女,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夫子看着姜瑶,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母亲……是哪位姨娘?”

姜瑶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家母……是三姨娘,早已过世了。”

“三姨娘……”苏夫子的目光微微闪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可有留下什么遗物?”

姜瑶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起那本诗集,更不知道苏夫子问这话的用意。但她看着苏夫子那双清亮的眼睛,想起母亲的批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有一本诗集。”

“诗集?”苏夫子追问,“什么样的诗集?”

“是一本旧书,里面……有一些家母写的诗,还有……旁人的批注。”姜瑶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能感觉到王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背上。

苏夫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着姜瑶,缓缓道:“你这首诗,写得很好。尤其是那句‘浅黄未褪青犹嫩,已带东风第一枝’,很有灵气。”

得到这样的评价,姜瑶的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写的东西,得到这样的认可。

王氏却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强笑道:“夫子谬赞了,这丫头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蒙对了几句。她一个庶女,哪里懂得什么诗赋?”

苏夫子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姜瑶,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诗言志,词言情。有没有灵气,不是嫡庶能决定的。”她顿了顿,看向王氏,“侯夫人,皇家女学今年正好有几个名额,我看姜瑶这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才。”

王氏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让姜瑶进皇家女学?那她的柔儿怎么办?

“夫子!”王氏急忙开口,语气带着哀求,“这万万不可!她一个庶女,粗鄙不堪,怎么能进皇家女学?要是冲撞了贵人,那可如何是好?柔儿……柔儿比她懂事多了,您看柔儿怎么样?”

苏夫子看了姜柔一眼,淡淡道:“姜柔小姐的诗,工整有余,灵气不足。”

一句话,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姜柔头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眶一热,泪水险些掉下来。长这么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尤其是在姜瑶这个庶女面前!

“夫子,您怎能这么说?”姜柔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明明比她努力百倍,她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几句诗而已!”

“是不是蒙的,一试便知。”苏夫子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姜瑶解《蒹葭》,颇有见地。姜柔小姐,你且说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为何以鸟起兴?”

姜柔一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平日里学诗,只知死记硬背,哪里懂什么起兴?刚才那首《春日》,还是她请府里的账房先生提前写好背下来的。

“我……我……”姜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我不知道……娘,我不要说了……”

王氏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搂住女儿,对着苏夫子陪笑道:“夫子,柔儿年纪小,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她平日里很是勤勉,您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苏夫子看着哭闹的姜柔和护短的王氏,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转头看向始终低着头的姜瑶,声音清晰地传遍庭院:“皇家女学选的是‘才’,不是‘嫡庶’,更不是‘哭闹’的本事。姜瑶,你可愿随我入女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瑶身上。

阳光穿过海棠花的缝隙,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裙摆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她能感觉到王氏那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能听到姜柔压抑的啜泣声,能看到周围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眼神。

但她的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想起母亲在诗集中写下的那句“纵处尘埃,心向明月”,想起刘妈塞给她米糕时发红的眼眶,想起自己无数个在寒夜里对着旧书苦读的夜晚。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苏夫子清亮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学生……愿往。”

话音落下的瞬间,春风再次拂过庭院,卷起几片粉白的海棠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双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像藏着星星的夜空。

王氏浑身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姜柔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庶女,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苏夫子看着姜瑶,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好。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她不再看王氏和姜柔,转身带着随行的女官,径直走出了侯府的大门。

庭院里,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花瓣,和王氏母女铁青的脸色。

姜瑶站在原地,看着苏夫子离去的方向,紧紧攥住了藏在袖中的那半块米糕。油纸已经凉了,但她的心里,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温暖而明亮。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不再是侯府角落里那株无人问津的青苔。

她的春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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