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还嵌在周廷玉的膝盖里头,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额头上还沾着石地的寒气。这静思洞里头的湿气早就钻进了骨头缝,混着洞外头渐渐远去的拖拽声——那是夏雨柔被唐赛儿和两个女教徒架着走的动静,裙摆擦过石头路面的细碎声响里头,夹着她强忍住的哽咽。
周廷玉攥紧拳,袖中半块绣帕犹带暖意,那是夏雨柔离开时悄悄塞给他的,莲纹是夏家标记,这姑娘也许是想自己出去生死未朴,就当在临死前向周廷玉表明自己的心迹,想到这里,周廷玉不禁有些慌乱。
“慌什么。”张中慢慢抬手,干枯的手指头拂过膝盖前头的干草,动作虽然慢却稳当,眼睛里藏着看透一切的清明,“赛儿要是想让她死,就不会偷偷塞那个匕首鞘了。”
周廷玉一愣,这才想起夏雨柔被拖走之前,唐赛儿转身时候飞快塞过去的物件——那是一把鎏金的匕首鞘,原本是沐春在叙州时候送给他的,早先被无为教的人收走了。周廷玉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太师祖,您和外曾祖是……”
“他是我的徒弟。”张中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你们周家的根,说起来,还是六十年前濠州那把破扇子扇出来的。”洞外头的春寒渗进石头缝里头,火把光里头浮着细细的灰尘,张中望着石壁上摇晃的影子,声音飘回了元末的濠州。
元至正四年,濠州大旱得地都裂了,城外的土地庙塌了半边顶,神像早就被饥民拆了当柴火烧。庙里头挤着的乞丐,个个颧骨高耸,眼窝陷成了黑窟窿,只有一个穿补丁布衣的少年还在动弹——那是刚从皇觉寺逃出来的朱重八,怀里揣着半块从狗嘴里抢来的干饼,正给一个饿晕了的小丫头喂水。那丫头就是苏玉婵,才七岁,小脸蜡黄,只剩下进气没出气了。
张中当时缩在庙门阴影里看着少年把最后一口水喂完,转身要找干草,他才开口:“你自己都快饿死了,还管旁人?”
朱重八抬头见是个满脸尘垢的道人,瓮声瓮气地回答:“都是苦命人,多活一个是一个。先生要是饿了,我这饼分你半块。”说着就要往怀里掏。
张中抬手拦了,羽毛破扇指了指庙外尘土飞扬的官道:“郭子兴占着濠州城,粮草堆得都发霉了,城外却饿死成片。你守着这破庙,就算把饼全分了,能救几个人?这丫头活过来,明日还不是要饿死?”
少年动作僵住了,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就是个乞丐,还能去抢濠州城不成?郭子兴有好几万兵,我这点力气不够塞牙缝的。”
“抢?”张中笑了,笑声里头有嘲弄也有期待,“你要是只想当乞丐,就守着这庙;要是想让天下苦人有饭吃,就得去争。郭子兴是个草寇,眼里只有金银美女,你投奔他,凭着胆识,迟早能有自己的队伍——到时候不是抢,是把本该属于百姓的,还给百姓。”
他蹲下身,用手指头在地上画了简单的舆图:“濠州是江淮要冲,郭子兴守不住一世。陈友谅在武昌,张士诚在苏州,个个想争天下,却没一个心里装着百姓。你去投奔他,先攒人脉,找些跟你一样想做事的兄弟,等有了势力,再图大事。”
朱重八盯着地上的图,眼睛里渐渐冒了光——他想起地主刘德的鞭子,想起皇觉寺和尚的势利眼,想起路上看见的饿死的人。张中这话,像把火点燃了他心里的不甘,猛地起身拱手:“道长指点之恩,重八记着了!要是有朝一日成事,肯定不忘今天这话。”
后来朱重八听他的话去投了郭子兴,改名叫朱元璋,从亲兵做起,一步步往上爬。他总想起破庙里的道人,却再也没见过,直到三年后在滁州被元军十万大军围困,粮尽援绝,连徐达都饿得提不起刀。那天城外忽有人来报,说有个穿破道袍的道人要见朱将军。朱元璋一愣,亲自去迎接,见真是张中,又惊又喜:“道长怎么来了?快进城,虽然没有好酒,却有热汤。”
张中没动,指了指元军大营:“我来给你指条活路。元军粮草营在西南角,地势低洼,今夜有大雨,你派五百精锐从城后小路绕过去,放把火,元军必乱。”
朱元璋将信将疑:“这几日晴空万里,怎么会下雨?”
张中掏出个罗盘,指针微微晃动:“观天象,察地脉,就知道风雨。今夜子时指针转西北,是下雨的兆头。你信我,就动手;不信,我这就走。”
朱元璋想起当年的指点,咬了咬牙,派徐达带五百精锐,准备了火油硫磺。当晚果然天降大雨,徐达趁着雨声摸进粮草营,一把火点燃,火光冲天。元军见粮草没了,顿时大乱,朱元璋开城出击,解了滁州之围。
战后摆宴,朱元璋想留张中辅佐,张中却摇着破羽毛扇笑道:“我闲散惯了,受不了官场束缚。你要成大事,去青田找刘基,是我徒弟,懂经史,通堪舆,能推衍天下大势,比得十万雄兵。”。
后来朱元璋派部下孙炎第一次拜访被拒,元至正十九年,朱元璋再次派遣使者带着亲笔绢帛聘书前去许以高位,刘基依旧不见,最后一次,是孙炎在刘基宅前以大义指责他,刘基当时看似被在逼迫下无法再逃避才决定出山,其实是张中劝他应该出山辅佐朱元璋,然后刘基才带上他的少年弟子,也就是周廷玉的祖父周起杰,加入了朱元璋的阵营。
这些故事周廷玉熟悉——祖母刘瑜说过,外曾祖本想隐居青田,是一位师父劝他出山,原来那师父就是张中。他正想追问,却听张中话锋一转:“我指点了朱元璋,却没算到,会收苏玉婵那个徒弟。”
那年滁州解围后,张中回濠州,见苏玉婵还在土地庙外头缩着,冻得瑟瑟发抖,眼睛里却有股韧劲。他看这丫头是罕见的玄阴之体,适合修道,却也容易走火入魔,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我教你读书识字,也教你保命的本事。”
苏玉婵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头,认了师父。后来跟着张中、刘伯温、玄真云游,聪明得很,教她推衍之术,过目不忘。刘伯温常帮她补习,玄真也喜欢这个小师妹,那段日子,倒也算安稳。
可苏玉婵渐渐长大,到十六岁时,玄阴之体觉醒,夜里睡不着,修炼时总走火入魔。张中看在眼里,知道只有双修能解——需要找个纯阳体质的人,结为道侣,相辅相成。
“师父,什么是双修?”苏玉婵当时红了脸,声音细弱。
张中叹气道:“需要一阴一阳,心意相通,终身相伴。你要是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只是耗时耗力。”
苏玉婵抬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弟子愿意跟着师父,做师父的道侣。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什么都愿意。”
张中愣住了——他知道这丫头对自己有情,却没想到会这么说。可玄阴之体拖不得,沉吟许久,终究点了头:“你想清楚了,我一心向道,给不了你寻常夫妻的日子。”
“弟子心甘情愿!”苏玉婵又磕了头。
后来两人在江南山洞里双修,张中是纯阳体质,相得益彰。不到一年,张中突破瓶颈,苏玉婵也化解了体内欲望。可日子久了,苏玉婵渐渐不满——张中总闭关,十天半月不见人,连温存都少。后来听说刘伯温封了御史中丞,玄真当了钦天监监正,她更忍不住了:“师父,朱元璋当了皇帝,师兄们都有高官厚禄,我们为什么还要住山洞?你要是出山,他必定封你大官,我们也能过好日子。”
张中摇了摇头:“功名利禄是过眼云烟,唯有大道永恒。你要想过好日子,便自己去,我不拦你。”
苏玉婵心凉了,觉得张中只把她当炉鼎。当晚,她趁着张中修炼,收拾东西,抱着年幼的女儿苏妙清,偷走了半部《璇玑谱》,留下字条:“君为大道,我为红尘,道不同,不相为谋。妙清是我的女儿,从此师徒缘尽,道侣情断。”
那一年,张中正好一百岁,苏玉婵才二十七岁。
张中见了字条,心口疼得厉害,却终究没去追——他以为这是两人的了结,却没料到,会酿成后来的祸。
苏玉婵带着苏妙清去了山东,凭着推衍之术为人占卜治病,攒了信徒。洪武十年,她创了“无为教”,编了“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教义,说自己是“无生老母”,能救百姓脱离苦海,还以“香资”“功德钱”聚敛财富,买田置地,府第比知府的还豪华。
苏妙清长大,苏玉婵教她本事,却没料到女儿性子善良,见她欺骗信徒,多次劝说:“娘,把钱分给穷苦人吧,别再骗他们了。”
“你懂什么!”苏玉婵怒斥,“要是没有财富势力,我们迟早被朝廷欺压!你忘了你父亲是谁?我们只能靠自己!”。洪武十五年,苏妙清奉母命去济南发展信徒,假意委身于一名唐姓官员,却被强占怀孕,成了妾室,还生了个女儿。锦衣卫早盯着无为教,把苏妙清抓了,审不出苏玉婵的下落,就把她处死,曝尸街头。
苏玉婵得知女儿死讯,悲痛欲绝,却把恨都算在朝廷和张中头上——觉得要不是张中当年抛弃她们,女儿也不会死。她屠了唐家满门,带走外孙女唐赛儿,对外说赛儿是“无生老母”转世,是无为教圣女,巩固势力。
唐赛儿渐渐长大,苏玉婵教她篡改过的功法——满是戾气,进展快却伤经脉,还告诉她,母亲是被朝廷害死的。可唐赛儿聪明,修炼时总觉得不对劲,问苏玉婵,却被搪塞过去。
洪武三十年,苏玉婵终于在贵州深山道观里找到隐居的张中。她没说身份,只拿出苏妙清的银长命锁——那是张中当年给孙女打的,刻着“妙清”二字,嵌着绿松石。
“师父,妙清死了,被朝廷害死的。”苏玉婵哭着说,“赛儿现在修炼出了问题,经脉紊乱,求您救救她!”
张中见了长命锁,眼泪都下来了,急忙说:“快带赛儿来!我一定救她!”
苏玉婵暗自得意,派人把唐赛儿带来。张中检查后,皱了眉:“这功法满是戾气,是邪功!再练半年,必走火入魔!”
“我从古籍上找的,不知道会这样。”苏玉婵慌忙辩解。
张中没多问,给了唐赛儿护脉丹,让她先服下,说明日疗伤。可当晚,苏玉婵在张中的茶里下了软骨散,等他浑身无力,才露出狰狞:“师父,把《璇玑谱》的下半部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张中这才知道被骗,却无力反抗,被苏玉婵囚禁,带回了无为教总坛——就是这处地下石窟。后来苏玉婵在宫里的眼线王嬷嬷,随宝庆公主陪嫁到周家,知道七星玉佩在周廷玉身上,才有了永乐十年的那场刺杀,还有这次的劫掠。也就是那场刺杀,周必贤的清剿让无为教元气大伤,差点让苏玉蝉根基尽毁。所以这次周廷玉落在她的手里,必将成为其泄愤的对象。
唐赛儿知道外婆囚禁了张中,心里不满,常偷偷去看。有次送食物时,见张中在画星图,忍不住问:“道长,您懂星象?”
张中见她眼里有好奇,没隐瞒:“这是北斗七星图,天枢星是核心,掌控它就能推衍地脉。你外婆教你的功法,只重力量,不与天地感应,迟早出事。”
唐赛儿愣住了,又问:“您是谁?为什么外婆要囚禁您?”
张中看着她清澈的眼,叹了口气:“我是你外公,张中。苏玉婵是我徒弟,也是前妻。你母亲妙清是我的女儿,可惜……”
“外公?”唐赛儿手里的食盘掉在地上,食物撒了一地,“我母亲……真的是被朝廷害死的?”
“你母亲的死,你外婆也有责任。”张中缓缓说,“要不是她让你母亲去济南,要不是她不肯救,你母亲也不会死。赛儿,凡事要自己判断,别只听一面之词。”
从那以后,唐赛儿常偷偷找张中,张中也教她真本事——观星象,察地脉,用自然之力修炼。唐赛儿渐渐明白,外婆教的是错的,还暗中拉拢对苏玉婵不满的教众,说真正的“道”是帮百姓,不是聚敛财富、挑动战乱。
“所以今天她塞给夏小姐匕首刀鞘,是早有反心。”周廷玉听完,心里亮堂了些,却又想起夏雨柔还在刑房,忍不住问,“太师祖,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救夏小姐?”
张中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过去:“这里面是我毕生的推衍、堪舆、阵法心得,还有西南地脉图,你先拿着。赛儿三更会来,带我们从暗河走——她已经安排好了,心腹在暗河出口接应。”
周廷玉接过布包,触手轻却沉,打开见是几卷桑皮纸手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和符号,还有舆图——其中一张西南地脉图,禄水的位置画成圆形,标着“天枢之眼”,和小龙塘老宅的地脉图一模一样。
“推衍不是占卜,是观天象、察地脉、知人心。”张中指着手稿,“比如你家小龙塘老宅的星杓古槐,长在地脉‘生门’上,才活了几百年,冬天都不落叶子——这就是风水,是顺自然规律。”
周廷玉点头,想起那棵古槐,果然枝繁叶茂,当时还觉得奇怪,如今才懂缘由。
“阵法的关键在‘变’。”张中又指另一卷,“你周家的七星锁龙阵,是刘伯温从《璇玑谱》演化的,我后来补了星窍,引地脉与星芒撞出‘混沌元胎’,才有了你。你父亲在西南练兵,用的是七星阵变体,攻防皆可——你日后守枢盘、领兵,都用得上。”
这些话和程济教的经史、叶希贤教的武艺能呼应,周廷玉越听越明白,忽然想起玉佩:“太师祖,玉佩被苏玉婵夺走了,她能激活吗?”
张中笑了:“她没有星枢传承,拿了也没用。玉佩与你血脉相连,就算不在身上,你也能感应到——不信你试试,集中精神,想想玉佩的纹路。”
周廷玉依言闭眼,凝神想颈间螭吻星盘的纹路,果然觉得心口有股暖意,顺着血脉流到颈间,像玉佩还在那里。他睁开眼,眼里有了底气。
“还有件事。”张中忽然严肃,“赛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是玄阴之体,你的星枢之力能帮她。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引她走正途,别让她重蹈她母亲和外婆的覆辙。”
“太师祖放心,”周廷玉郑重点头,“赛儿姑娘本性善良,今日还帮夏小姐,小子定会想办法让她脱离无为教,教她真本事,让她帮百姓。”
张中刚要再说,洞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他脸色微变:“赛儿来了,把手稿藏好,别让她看见——苏玉婵对她看管严,知道了会害她。”
周廷玉连忙把布包塞进怀里,用衣襟盖住。石门“吱呀”开了,唐赛儿端着食盘走进来,盘里是两个窝头和一罐清水,神色紧张却坚定:“外公,周公子,三更我带你们和夏小姐走。外面大部分教众愿意跟我,从暗河走,出口有接应。”
“你想清楚了?”张中看着她,“一旦走了,苏玉婵不会放过你,无为教也会成你的敌人。”
“我想清楚了。”唐赛儿点头,眼里没了犹豫,“外婆做的是错的,我不能再跟着错下去。就算她不放过我,我也不后悔。”
周廷玉接过她递来的石窟地图,上面标得详细——两个出口,前山道守军多,后暗河守军少,连换班时间都写了。他赞道:“赛儿姑娘考虑周全,只是夏小姐在刑房,我们需先救她。”
“刑房离这不远,只有两个守军。”唐赛儿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我回去调开他们,你们趁机救人,三更在暗河入口汇合。”
张中点头:“好,你多加小心。”
唐赛儿应了,又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匆匆离开。张中望着她的背影,叹道:“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今夜就看她的了——你出去后,立刻联系你的那些护卫,他们肯定在附近搜救,但是苏玉蝉在这片山林布置了阵法,玄真那蠢弟子云鹤也不一定看的出来,说不定你的那些护卫就在我们头顶的林子里转圈呢。”
周廷玉刚应下,就听洞外传来苏玉婵的声音,带着怒意:“那老东西还没松口?赛儿,你去问问,再不说,就把那夏家丫头的手剁了!”
唐赛儿的声音响起,带着镇定:“外婆,夏小姐是夏元吉的女儿,真伤了她,朝廷定会派大军围剿。不如再等等,张中说不定会为了她松口。”
苏玉婵犹豫了片刻:“好,再给一天时间!若还不说,我定要她们生不如死!”
脚步声渐远,周廷玉松了口气,张中却皱了眉:“苏玉婵多疑,恐怕不会等一天,我们得提前准备。”
洞外的火把光渐渐暗了些,想来快到三更了。周廷玉贴着石壁听动静,能听到远处教众换班的脚步声,还有刑房方向隐约传来的女教徒的说笑声——看来唐赛儿已经开始调人了。
“差不多了。”张中压低声音,“你从这侧的石缝绕过去,刑房在左拐第三间,守军应该被赛儿调走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三更前一定到暗河入口。”
周廷玉点头,猫着腰,借着石壁的阴影,悄悄溜出了静思洞。洞道里潮湿,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疼,他却不敢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踩在教众换班的间隙里,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周围的动静。
转过两个弯,就见刑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没点灯,只有从通气孔透进来的微光。周廷玉轻轻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烙铁的焦糊味,让他皱紧了眉。
“谁?”角落里传来夏雨柔的声音,带着警惕。
“是我,周廷玉。”周廷玉压低声音回应。
夏雨柔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我已经挑开绳索了,只是外面……”
“守军被赛儿调走了,我们快走。”周廷玉说着,扶着她的胳膊——夏雨柔的肩还有些疼,走路一瘸一拐,是之前扭伤的脚踝还没好。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喊:“圣女让我们来换班,刑房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