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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当生命的图谱以星空为纸,以宿命为墨,每一次对自我的审视,都是一场在时光长廊中的跋涉。我们既是画师,也是画中人,在因果交织的宫殿里,寻找那把名为“我”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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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六年的早春,黔西北山间的寒意恋栈不去,像是给刚冒头的草芽都镀了层薄霜。七岁的周廷玉在清阳书院自己的房间里睡得正沉,白日的文武课程将他这具年幼躯壳里的精力榨取得一滴不剩,连梦里都在背诵《孟子》兼练习拳架。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古人诚不我欺,但这‘苦’和‘劳’的剂量,对个七岁孩子是不是下得太猛了点?后世的应试教育都没这么卷。”

就在意识沉入最混沌的深潭时,胸口那枚贴身佩戴的五色古玉,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奇异的暖流。这感觉不同于以往相柳之血躁动时的灼热,也不同于凤凰清光流转时的温煦,更像是一种温和而坚定的牵引,仿佛前世在周家寨的小学,那个民校老师领掉掉在队伍最后的林筱黛。他的意识被包裹、剥离,向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急速沉坠,穿过一层流光溢彩、似真似幻的屏障。

“又来?” 他的核心意识嘟囔了一句,带着点宿醉般的昏沉和 “怎么有一种前世下班后还被餐馆老板叫去配菜的感觉?”也有点像前世连续熬夜准备哲学考试后,大脑过度活跃所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但更具实感,更不容拒绝。

当 “脚下” 传来坚实而微凉的触感时,他 “睁” 开了 “眼睛”。

眼前,是无垠的、绝对的黑暗,深邃,寂静,仿佛宇宙诞生之前的状态,连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而在这片黑暗的中央,一座巍峨耸立、难以用世间任何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宫殿,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并非由砖石木料构筑,其材质更像是凝固的星光、压缩的历史以及某种磅礴的集体意念共同铸就,通体流转着一种内敛而深邃的光华,仿佛自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微缩宇宙。“这特效,经费在燃烧啊。” 他下意识地评估。

殿门异常高大,此刻正无声地敞开着,门内透出柔和而复杂的光晕,仿佛一位沉默的巨人,一直在耐心等待着他的到来。门楣之上,是三个非篆非隶、笔画却如星辰运行轨迹般玄妙莫测的古老文字。他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在目光触及的瞬间,灵魂深处便自然明悟了其含义 —— 星枢殿。

“名字倒是挺气派,” 周廷玉的意识习惯性地吐槽了一句,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面对未知时本能的敬畏与紧张。他抬步向内走去,姿态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仿佛回归本宅般的好奇与审视。“,总不能被自家门脸吓住。”

迈过那高大门槛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剧震,几乎停止了思考。

首先闯入 “视野” 的,并非想象中的空旷殿堂或神只雕像,而是一个远超外部形制、近乎无垠的广阔内部空间。最为夺目的,是五道磅礴浩瀚、如同亘古便存在的擎天巨柱般的光华,它们分立五方,以一种玄奥的韵律微微脉动着,共同撑起了这片意识苍穹的穹顶。

它们并非简单的光源或色彩,而是蕴含着特定历史、意志、法则乃至情绪的本源之力,带着近乎实质的重量感和精神威压,让他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穿越者灵魂,也感到了发自深处的悸动与渺小。

“五色为基……” 他心中蓦然闪过这个词。

周廷玉信步走向离他最近的那根巨柱。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它通体散发着沉凝的土黄色光华,并非帝王龙袍那般耀眼的明黄,而是更接近千年沃土、承载万物生息的沉褐之色。仅仅站在旁边,就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后盾,连日来苦读练武的疲惫似乎都被这厚重温和的力量涤荡一空。

“这感觉…… 像是找到了靠山,还是自带千年历史文物那种,靠谱,踏实。” 他心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看似虚幻却又实质存在的光华。

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或灼热,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 “厚重感”,仿佛在触摸一部无声的历史,一片古老的大地。柱身并非光滑一片,其上光影流转,镌刻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动起来的壁画。

周廷玉凝神 “看” 去,意识便被卷入一幅宏大的历史长卷 ——

他 “看” 到周室先祖后稷在教民播种五谷,奠定农耕根基;看到周文王姬昌在羑里囚禁中推演八卦,演绎《周易》;看到周武王姬发在牧野誓师,挥戈伐纣,开启八百年江山…… 画卷流转,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唏嘘的场景:末代周王赧王延,神情屈辱而悲凉,伫立在秦国的宫殿前,手中捧着的凤纹玉磬正应声而碎!清脆的断裂声,象征着一段辉煌历史的终结。

壁画旁,一行古老的籀文如同烙印般浮现,其意为:“吾道既平,嘉树则里。” (我的道路已然铺就,美好的树木在此扎根。)

“合着我这周家祖上来黔西北是来当‘封印管理员’的,还是世袭罔替、没有工资、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的那种。” 周廷玉内心苦笑,瞬间明悟了这土黄之力的本质 —— 这正是源自八百载周室王朝沉淀的王道气运,代表着秩序、根基、厚重与守护。

壁画并未结束。景象再变,周室倾颓后,他的先祖们如何携带着那破碎的玉磬与微薄的残余王气,迁居到这被相柳之血诅咒的蛮荒黔西北。这并非逃避,而是肩负起 “守盘千年” 的宿命,以血脉世代温养那 “山河枢盘” 的雏形,对抗地底蠢蠢欲动的邪祟。这份跨越漫长时光的坚守,无意中为家族积累了庞大的功德与因果。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他想起《诗经》中的句子,以穿越者的视角冷静评判,“周室的衰败,根子在守旧大于革新,分封制后期尾大不掉,礼乐征伐自诸侯出,中央权威丧失。后世多少王朝,只懂守成,不懂变通,重蹈覆辙。这土黄色的根基我要,但这‘旧邦’的僵化思维,可得好好‘维新’一下,不然迟早被历史淘汰。”

他明白,这土黄色的王气,不仅是周家的血脉传承,更是华夏文明秩序根基的象征。周室虽亡,但 “礼义仁智信” 的古老理念,却通过这股力量,在他身上传承了下来,奠定了他性格中沉稳、包容与坚韧的底色,以及那份无法推卸的、沉重的家族责任感。“说白了,就是给我上了个‘家族荣耀’的永久 底色,顺便绑定了‘守护世界’的隐藏任务。”

他移步走向下一根巨柱。但是尚未完全靠近,就有一股暖意便扑面而来,驱散了这意识空间里本不存在的寒意。那赤红色的光华,不似凡火般跳跃不定,反而如同孕育着生命的暖玉,稳定而炽烈地散发着光与热。靠近它,仿佛置身于冬日里最惬意的篝火旁,连灵魂深处的疲惫都被抚慰。

隐约间,一声清越、高贵却又带着无尽哀戚的凤鸣,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余韵悠长,带着决绝的意味。柱身上,光影构成的壁画正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悲怆的往事:周室衰微,烽火戏诸侯的闹剧耗尽了最后的气运。岐山之巅,那只羽翼华美、周身流转祥瑞光晕的凤凰,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它不再回顾那倾颓的宗庙,毅然决然地振翅高飞,径直投向西南方那片被相柳之血诅咒的死寂之地 —— 黔西北。它并非赴死,而是以自身残留的祥瑞精魂,主动投入那片绝望的污秽,试图用生命最后的火焰,去点亮一丝生机,去中和那无尽的毁灭。

“知其不可而为之,圣哉凤凰!” 周廷玉感受到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悲壮与震撼。壁画旁,有古老的意念凝结成文:“鸣于高岗,其血玄黄。”

他瞬间明悟,这赤红之力,源于岐山凤凰自我牺牲的精魂,代表着生机、祥瑞、温暖与在毁灭中不屈的希望之火。正是这股力量,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相柳之血的部分死寂特性,在这片诅咒之地埋下了矛盾的种子,也为后来周家先祖的坚守提供了可能。对应五行之 “火”,它赋予了他性格中热情、冲动、富有同情心与创造力的一面。

“难怪我有时候会有点‘热血上头’,开始以为是相柳之血在作怪,原来是受了您老人家的影响。” 他对那壁画上凤凰决绝的背影,默默致意。“不过以后咱商量一下,冲动之前先过过脑子行不?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太多大风大浪。而且,‘其血玄黄’,听着就挺费血的。”

他再次走向第三根巨柱,柱体周身散发着皎洁的皓白之光,与赤红之柱的温暖截然相反,尚未触及,一股清冷纯粹的气息便笼罩而来。皓白色的光华,如同凝结的月华,又似无瑕的初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疏离感。意念稍一触碰,便如冰泉灌顶,让人神智清明,杂念顿消,仿佛一切都在某种绝对的理性审视之下。

柱身之上,并非连续的叙事壁画,而是一幅幅如同星辰般闪耀的壮阔剪影:大禹治水,头顶星辰闪耀,指引他疏导河道,划分九州;诸葛亮于七星关畔,布下玄奥大阵,借北斗星力镇压破封而出的三目鬼王;刘伯温立于葬仙山观星台,夜观天象,推演天下大势,以星辰之力布局西南,稳固山河…… 这些先贤的身影,皆在引动苍穹之力,涤荡污秽,匡正秩序。

“无规矩不成方圆。” 周廷玉想起朱棣的 “靖难”,“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行篡位之实,本身就是对规则最大的破坏,所以他后来才要大肆屠杀建文旧臣来巩固统治,这就是破坏规则必须支付的代价。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话放在哪儿都不过时。” 他意识到,自己体内相柳之血之所以尚未完全失控,这皓白的星辰净化之力功不可没。它源自苍穹星斗,尤其是被历代先贤接引下来的力量,代表着净化、规则、智慧、理性与天道的冷漠公正。对应五行之 “金”,它赋予了他追求公正、条理清晰、严于律己乃至有些精神洁癖的倾向。

紧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根令人望而生畏的玄黑巨柱。这根巨柱散发着深邃、躁动的玄黑色光华,如同无底的深渊,又似沉寂却即将爆发的暗夜。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想要吞噬、撕裂一切的原始气息,冰冷而暴烈。仅仅是站在附近,周廷玉就感到体内某种力量在隐隐共鸣,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以及一丝潜藏的暴戾。

柱身壁画描绘着洪荒末日的景象:九头蛇身的相柳在滔天洪水中翻滚肆虐,所过之处,洪水愈发汹涌,更可怕的是它喷吐出的毒液,沾染之地,草木瞬间枯萎,岩石腐蚀,良田化为散发着恶臭的毒沼,生机彻底断绝。大禹率众治水的艰辛,应龙试图驱散洪水却被毒液所伤坠落的惨状,触目惊心。最终,日中五帝引动太阳真火焚杀相柳,但其一缕最精纯的暗红本源之血,竟诡异地穿透了火焰的净化,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带着无尽的恶意与不甘,坠向西南……

这玄黑之力,正是那一缕相柳本源之血所化。

“人心的一半是天使,另一半是野兽。” 周廷玉想起前世所学的哲学,“这相柳之血就是我的‘原罪’,也是我的‘野兽之力’。它让我愤怒、贪婪,也让我在绝境中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对应五行之 “水”,所谓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亦能 “洪水滔天”。关键在于如何驾驭。这力量赋予了他深沉的心机、极强的适应性与顽强的生存欲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相柳之血用好了是核动力,用不好就是切尔诺贝利。”

“好吧,看来我的‘阴暗面’来历还挺高端,直接追溯到上古凶神了。以后得小心伺候,别让它反客为主,把我变成个只知道毁灭的疯子。” 他暗自警醒,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超级英雄被黑暗面控制的电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看来我这‘责任’里还包括管理好自己的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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