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 “村雨” 仍斜指铁轨，刀身映着地下空间的昏光。
他盯着陌深，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刨根问底的执着：“你一直知道夏弥的身份，对吗？”
陌深握着短刃的手指微微收紧，坦然迎上楚子航的目光：“是。我被奥丁杀死那次，意识本应彻底消散，是夏弥用她的力量帮我压制了奥丁的精神烙印，让我得以存活。”
“我们起初只是互相利用，但我答应过她，会报答这份救命之恩。所以，我不会让她和芬里厄受到伤害。”
“你回归仕兰中学时，夏弥也跟着来了，对吗？” 楚子航追问，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
“没错。” 陌深点头道：“夏弥在仕兰中学时，和我们所有人都建立过友谊。只不过那段记忆，现在只有我和她记得。”
路明非捏着照片的指尖发颤，照片边缘被他攥得变了形。他抬头看向夏弥，试图从她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怀念或愧疚。
可夏弥只是静静站在芬里厄身边，指尖轻轻划过巨龙的鳞片，仿佛陌深口中的 “友谊”，只是一段与她无关的过往幻影。
“我可以放你和夏弥离开，但要等我力竭之后。”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作为混血种，屠龙是我的使命。”
“离开？已经走不了了。” 陌深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奈，又藏着决绝，“我们不会放弃芬里厄，就算接下来有源源不断的混血种闯进来，我们也会守在这里。”
“可有人暴露了尼伯龙根的位置！” 路明非急得大喊：“老陌！这里迟早会被其他混血种围剿，你们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那就杀到他们害怕。” 陌深的声音骤然变冷，眼底闪过一丝龙类特有的凶戾，“我再说一次，谁想伤害夏弥和芬里厄，结局只有死。”
空气瞬间凝固，楚子航和路明非明白了陌深此刻的决心。
陌深收起手中的短刃，看向楚子航：“楚师兄，你现在就可以带着老路离开，就当做从未见过我和夏弥。”
闻言，路明非立刻摇头：“我不走！老陌，让我看着你和夏弥被围剿，我做不到！就算我没什么力量，也要和你们站在一起！”
在路明非眼里，龙王从不是 “毁灭” 的代名词。老唐是，夏弥是，或许陌深也是，可他宁可不做屠龙者，也不想亲手斩断这份友谊。他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
楚子航沉默着，黄金瞳里翻涌着矛盾。陌深看穿了他的犹豫，语气平静却带着坚定：“如果楚师兄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就动手完成你的使命，或许打一架，你就明白了。”
思索良久，楚子航猛地抬头，黄金瞳骤然亮起，他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开启了一度暴血！
他的皮肤下的血管凸起，肌肉瞬间膨胀，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了数倍。楚子航脚尖蹬地，身形如箭般窜出，“村雨” 带着破风之声，直劈陌深的咽喉！
陌深眼神一凛，没有闪避。他周身的皮肤泛起青黑色的光泽，细密的鳞片从脖颈蔓延至手臂，指甲变得尖锐如爪。面对楚子航的劈砍，他只是抬手用身体格挡。
“铛” 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楚子航只觉得手臂发麻，攻击的力道被瞬间卸去，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半步。
“师兄，你的攻击，太弱了。” 陌深语气平淡，手中的短刃轻轻一挑，便将 “村雨” 挑开。
楚子航不信邪，再次发起猛攻，“村雨” 的刀风密集如雨点，却始终无法突破陌深的防御。他咬了咬牙，喉间滚过言灵咒文：“君焰！”
可预想中的火焰并未出现，只有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灼热，便瞬间消散。
“没用的，师兄。” 陌深摇头，“火系言灵在我面前，根本无法激活。”
楚子航瞳孔骤缩，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涌上心头：“你…… 不是混血种？”
陌深没有否认，周身的龙化特征越来越明显，青黑色的鳞片覆盖了大半身体，背后伸出两对膜翼，金色的竖瞳取代了人类的眼睛。
他缓缓升空，龙形阴影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我被奥丁杀死后，尸体被他的龙血污染。等我清醒时，身体就变成了这样。”
路明非彻底僵在原地，手中的手电筒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龙形生物，不敢相信那个和他一起逃课、一起吃泡面、一起吐槽学院作业的 “老陌”，竟然是龙类。
“这样你动手，就没心理压力了吧？” 陌深的声音从龙形躯体里传出，带着龙类特有的低沉回响，“毕竟，我是你的‘敌人’。”
话音未落，陌深的膜翼猛地扇动，身形如闪电般扑向楚子航。
楚子航急忙举刀格挡，“村雨” 与陌深的利爪碰撞，火花四溅。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铁轨上，口中溢出鲜血。
“还不够。” 陌深悬浮在半空，看着楚子航，“拿出你真正的力量。”
楚子航抹掉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周身的血色变得更加浓郁，皮肤下的鳞片隐隐可见 —— 二度爆血！
楚子航的骨骼发出 “咔咔” 的声响，膝关节逆翻，整个人的形态都朝着龙类靠拢。他握着 “村雨”，再次冲向陌深，刀风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路明非本想跳下月台阻止二人，却被陌深叫停：“老路，别乱动。这只是理念之战，我不会用言灵，也不会下死手。”
月台下，楚子航的 “村雨” 不断劈砍在陌深的鳞片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陌深则只是偶尔反击，更多时候是在闪避和格挡，像是在引导楚子航释放全力。
楚子航的攻击越来越疯狂，黄金瞳里满是杀心，可每一次攻击，都被陌深轻易化解。
“你还不明白吗？” 陌深抓住一个破绽，利爪轻轻一弹，将 “村雨” 挑飞，同时一掌拍在楚子航的胸口。楚子航被震退数步，重重摔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们，离开就好。我们不会伤害认识的人，更不会伤害师兄你。”
楚子航没有回答，只是虚弱的趴在地上，全身的鳞片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吸。他和陌深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突然，楚子航的身体剧烈颤抖，带血的骨刺从后背破土而出，青黑色鳞片下的肌肉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又骤然绷紧，勾勒出狰狞的轮廓。
他缓缓站起，膝关节逆翻成诡异的弧度，支撑着扭曲却充满爆发力的躯体，黄金瞳里的杀心几乎凝成实质 —— 三度爆血！
这是混血种的禁忌深渊，一旦踏足，灵魂便会被龙血彻底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可楚子航此刻却不管不顾，硬生生冲破生理与灵魂的枷锁，将这注定走向毁灭的技能，展现在众人眼前。
“好极了！我等的就是这个！” 陌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膜翼猛地扇动，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
楚子航喉间滚过咒文，这一次，“君焰” 不再被压制。 漆黑色的火焰从他周身燃起，迅速扩大成直径十米的领域，数十万伏的静电在火焰中游走，数千条的黑色火蛇缠绕着 “村雨”。
陌深也不再留手，膜翼扇动，身形瞬间消失。楚子航同样蹬地跃起，两人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碰撞，“村雨” 的刀刃与陌深的利爪再次交锋，黑色火蛇与龙类的气息交织，形成毁灭性的冲击波。
月台顶部的碎石不断落下，在空中就被火焰烧成灰烬，镰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迅速地化为灰烬。
楚子航的攻击愈发疯狂，黄金瞳里只剩纯粹的杀心。他手中的 “村雨” 被 “君焰” 裹成漆黑的火刃，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径十米的火焰领域不断向内压缩，温度飙升到极致。
连铁轨都被烤得发红，表面凝结的锈迹瞬间化为铁水，顺着轨缝缓缓流淌。
陌深周身的青黑鳞片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淡金色的龙血顺着裂痕渗出。可他依旧没有主动进攻，只是展开膜翼灵活闪避。偶尔格挡，也只是用利爪边缘轻触 “村雨”，避免伤到楚子航。
他在等，等楚子航力量耗尽，等那股吞噬理智的杀戮执念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的动作渐渐迟缓。他的手臂开始颤抖，黄金瞳里闪过一丝清明。可不过片刻，杀心却如潮水般反扑，将那丝清明彻底淹没。
陌深抓住这个破绽，膜翼猛地扇动，一道强劲的气流瞬间裹住楚子航，同时言灵 “无尘之地” 骤然展开，将楚子航牢牢困在屏障中央。
楚子航在屏障里疯狂挣扎，他挥刀劈砍屏障，“君焰” 的余烬在刀身跳动，却只能在屏障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随着体力不断消耗，楚子航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君焰” 彻底熄灭，三度爆血长出的骨刺开始收缩，鳞片也渐渐褪去。
陌深撤去屏障，看着昏迷在地的楚子航，膜翼缓缓收起，周身的龙化特征逐渐消退，只留下脖颈处未完全隐去的青黑鳞片。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楚子航额前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三度暴血，干得不错，师兄。”
“先别过来，老路。”
陌深拦住跳下月台的路明非，他伸手捡起地上的 “村雨”，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动脉，淡金色的龙血顺着刀刃流下，滴落在楚子航的身上。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老陌！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龙血洗礼。” 夏弥的声音传来，她走到路明非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陌深，“他在帮楚子航压制体内狂暴的龙血，让他不至于沦为怪物。”
淡金色的龙血渗入楚子航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陌深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楚子航，叹了口气道：“希望楚师兄你醒来后，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