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层顶的试炼场被晨雾笼罩,青石地面上凝结的露珠反射着微光,却在一股渐强的灵力波动中接连蒸腾。凌玥负手立于场中,月白道袍的衣摆在气流中轻轻翻卷,腰间悬着的墨影剑尚未出鞘,剑鞘上流转的暗纹已随着她的呼吸泛起潮汐般的光晕——那是宗灵境修士特有的灵气外溢,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韩烨站在试炼场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灵纹。三日来,凌玥在太阴谷心吸收月华仙草的灵力后,突破的契机比预想中来得更快。当他昨夜看到凌玥静坐时,周身萦绕的灵气竟自发凝结成弯月形状,便知这场测试已无法避免。
“准备好了?”韩烨的声音穿过薄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凌玥颔首,抬手按住剑柄的瞬间,试炼场四周的防御阵纹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罩如同倒扣的琉璃碗,将两人的气息牢牢锁在场内——这是韩烨特意加固过的防护,宗灵境与大罗境的交手余波,足以震碎紫云阁半座山峰。
“韩大哥小心。”凌玥的声音清冽如泉,话音未落,她指尖的灵力已顺着剑柄注入剑鞘。墨影剑似有感应,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仿佛沉睡多年的灵物终于苏醒。
韩烨缓缓抬手,掌心向上虚托。刹那间,他体内的大罗灵晶自发运转,磅礴的灵力却在经脉中骤然收敛,硬生生压制到宗灵境巅峰的水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原本奔腾如江河的灵气,此刻如同被堤坝拦截的溪流,虽仍具威势,却刻意保留了三分余地。
“出手吧。”韩烨的目光落在凌玥握剑的右手上,那里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却稳如磐石。
话音未落,凌玥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淡化。不是瞬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匿——她周身的灵气竟与晨雾融为一体,连衣袂飘动的声音都被某种奇异的韵律消解。韩烨瞳孔微缩,这正是月影灵文的精妙所在:以月华之力扭曲光线,将自身气息融入环境,比寻常隐匿术法高明百倍。
就在韩烨神识扫过东侧三丈处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剑光突然从雾中迸发!
墨影剑出鞘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近乎透明的月牙形剑气划破空气。剑气过处,晨雾被无声地切开,轨迹上残留着淡淡的银辉,仿佛将夜空的月影裁下了一角。这一剑凝聚了凌玥对月影灵文的全部领悟,剑招中的锋芒被刻意藏在柔和的月华之下,直到逼近对手时才会骤然爆发。
韩烨足尖在青石上轻点,身形向左侧横移半尺,恰好避开剑气的锋芒。然而那道月牙剑气却在空中微微一折,如同有生命般追袭而来——这是凌玥结合自身剑法创造的变招,将灵文的灵动与剑招的迅疾完美融合。
“不错。”韩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左手屈指轻弹。三枚菱形的玄铁片突然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相撞后炸开,化作一片细密的铁雨。每片玄铁上都刻着“定”字灵文,落地时突然迸发吸力,将弥散在空气中的月华灵气暂时禁锢。
凌玥的身影在铁雨笼罩的瞬间显现,却毫不停滞。她手腕翻转,墨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剑身上突然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月影灵文。那些灵文如同水中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韩烨布下的玄铁片竟接连蒙上一层白霜,灵文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灵文外显,还能影响器物灵纹?”韩烨略感惊讶。寻常宗灵境修士能将灵文刻入器物已是极限,凌玥却能让灵文脱离载体,直接以灵气凝聚成形,这等天赋远超他的预料。
趁着玄铁片被压制的刹那,凌玥的剑招陡然加速。她的身形在剑光中不断分化,每个虚影都带着真实的灵力波动,一时间,试炼场内仿佛出现了数十个持剑的凌玥,每个方向都有月牙剑气破空而来。这是她从墨长老笔记中习得的“分影剑式”,此刻融入月影灵文后,连韩烨的神识都难以分辨真身所在。
韩烨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灵力。他没有再动用灵具,而是将压制的灵力骤然提升半分,右手成掌,在身前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紫霄剑诀的起手式“流云”被他化掌使出,掌风过处,空气中的灵气突然变得粘稠,那些追袭而来的月牙剑气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然减缓。
就在此时,凌玥的真身从韩烨右侧三丈处现身。墨影剑带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银芒,直刺他的肋下——那里是韩烨刻意露出的破绽,也是对她最后的考验。
剑风临体的瞬间,韩烨突然侧身。他能感觉到,这一剑的锋芒比之前所有攻击都要凌厉,月影灵文在剑尖凝聚成一点寒星,竟隐隐有撕裂空间的迹象。这已不是宗灵境一品应有的力量,而是将灵文、剑法与自身灵力完美融合后的越级爆发。
千钧一发之际,韩烨的左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在墨影剑的剑脊上。两股力量在接触点轰然相撞,防御阵纹剧烈震颤,淡金色的光罩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凌玥只觉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手腕一麻,墨影剑险些脱手。
她下意识地借力后跃,身形在空中翻转三周才稳稳落地,胸口剧烈起伏,道袍的领口已被汗水浸湿。当她抬眼望去时,瞳孔猛地一缩——韩烨虽仍站在原地,左脚却向后挪动了三寸,而他右脚的鞋尖,竟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踏出了半分深的凹痕。
“韩大哥?”凌玥握紧剑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韩烨缓缓收回手,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凉的剑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一剑逼得他不得不动用了七分力道,甚至在最后关头,体内的大罗灵晶都自发震颤了一下。这已不是“不错”能够形容的水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你赢了。”韩烨的声音带着笑意,抬手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石屑,“宗灵境一品,能逼我后退三步,整个地冥域找不出第二个。”
凌玥怔在原地,直到墨影剑发出喜悦的轻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剑竟真的撼动了大罗境修士。晨雾渐渐散去,防御阵纹的光罩上,三道清晰的剑痕如同月牙般烙印在金色光壁上,那是她刚才分影剑式的余威,也是突破境界后最好的证明。
韩烨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墨长老若看到今日的你,定会比当年夸我时更得意。”
凌玥低下头,鼻尖微酸。墨长老的笔记里,曾多次提到“剑者当有一往无前之心”,那时她不懂,直到此刻剑逼大罗,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突破极限的畅快感。她握紧墨影剑,剑鞘上的暗纹仿佛与掌心的温度相融,那是墨长老留下的守护,也是她此刻肩上的责任。
“韩大哥,”凌玥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以后换我来守护紫云阁。”
韩烨望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如同看到了太阴谷心永不熄灭的月华。他知道,从今日起,紫云阁不仅多了一位宗灵境强者,更有了一柄足以划破黑暗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