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外,墨长老负手而立,花白的长须在微弱的灵气波动中轻轻拂动。这间位于紫云阁后山深处的闭关密室,本是历代阁主冲击瓶颈时所用,如今为韩烨突破真灵境特意开启,其选址之妙,在于恰好坐落在一条地脉的末梢之上。
虽说是末梢,地脉中缓缓流淌的灵气却带着一股温润而持久的力道,如同一位沉默的老者,默默滋养着密室中的一切。此刻,墨长老布下的聚灵阵正随着地脉的节奏微微发光,阵纹中流转的灵力如同细密的网,将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一点点牵引过来,汇入密室之内。他并未布下过于复杂的阵法——正如之前叮嘱韩烨的那样,焚心草性烈,若灵气过于狂暴,反而会与药力冲撞,徒增凶险。
“呼……”墨长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落在密室厚重的石门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有担忧,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作为紫云阁如今辈分最高的长老,他亲眼见证了阁中从鼎盛到衰落的全过程。想当年,阁主在世时,紫云阁在地冥域也是数一数二的势力,麾下真灵境修士不下十人,宗灵境的供奉更是镇阁之宝。可自从阁主为寻那处“神址”一去不返,阁中便如同断了主心骨,人才凋零,资源匮乏,到如今,连一位能独当一面的真灵境修士都凑不齐,只能靠着几分薄面和祖上留下的基业勉强维持。
韩烨的出现,无疑给这座风雨飘摇的古老楼阁带来了一丝曙光。这年轻人不仅修炼天赋异禀,肉身强度更是匪夷所思,更兼一手出神入化的炼器术——墨长老活了近五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全能的后辈。尤其是他在陨仙渊中展现出的沉稳与狠辣,以及对同伴的护持,都让墨长老看到了当年阁主的影子。
“此子若能顺利突破,我紫云阁……或许真能有复兴之日。”墨长老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枚古朴玉佩,那是当年阁主亲手所赠。
就在这时,密室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嗡——”
聚灵阵的阵纹猛地亮起,原本平稳流转的灵气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间变得狂暴起来。石门缝隙中溢出的灵力带着灼人的温度,让站在门外的墨长老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护住周身。
“好强的药力冲击!”墨长老心中一紧,“这才服下第二片叶子吧?竟能引动如此剧烈的灵力反应……”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阁中也有人尝试用过焚心草冲击境界,可即便是天赋最好的那位弟子,服下第一片叶子时,灵力波动也远没有这般恐怖。那弟子最终还是没能扛过第二片叶子的药力,经脉受损,修为倒退,从此一蹶不振。
而韩烨,不仅扛过了第一片叶子的灼烧,此刻在第二片叶子的药力冲击下,虽然灵力波动剧烈,却隐隐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势,仿佛狂暴的火焰之下,有一块顽石正在顽强地抵抗着熔化。
“咔嚓……咔嚓……”
隐约间,似乎有细微的碎裂声从密室中传来,像是经脉在承受不住压力时发出的呻吟。墨长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按在了石门的开关上,随时准备破门而入。他知道,突破境界本就是逆天而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尤其是在焚心草这种霸道药物的作用下,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致命。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刹那,密室中的灵力波动忽然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股狂暴的灼热气劲依旧存在,甚至比刚才更加炽烈,但其中夹杂的那丝“碎裂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惊涛骇浪拍击礁石般的韵律——狂暴者依旧狂暴,坚韧者却愈发坚韧。
墨长老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能感觉到,韩烨的灵力虽然混乱,却始终被一股强大的意志掌控着,没有彻底失控。那是一种肉身与灵力相互交织、相互支撑的韧性,仿佛一株在狂风暴雨中被弯折却始终不肯折断的青松。
“啧啧……”墨长老忍不住咂了咂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叹,“这等韧性,当真是闻所未闻。想当年,阁主年轻时冲击真灵境,虽也顺利,却远没有这般惊心动魄,根基……竟比阁主年轻时还要扎实几分!”
他并非刻意贬低自家阁主,而是实事求是。阁主当年天资绝世,突破真灵境时顺风顺水,如同水到渠成;可韩烨不同,他是以炼体修士的身份强行融合焚心草的药力,等于同时进行着“炼体”与“炼气”两道突破,其难度何止翻倍?
在这般双重压力下,换做旁人,早已被狂暴的能量撕裂成碎片,可韩烨不仅撑住了,还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化着药力,拓宽着经脉,凝聚着灵力。这等恐怖的适应能力和意志力,让活了五百年的墨长老都感到心惊。
“聚灵阵的灵气消耗有些快了……”墨长老注意到阵纹的光芒开始暗淡,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下品灵石,小心翼翼地嵌入阵眼之中。
随着灵石的融入,聚灵阵重新焕发生机,更加浓郁的灵气被牵引着,缓缓注入密室。墨长老站在阵外,感受着那股不断从石门后传来的、越来越强的气息,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预感:
韩烨此次突破,所达到的高度,恐怕会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而这位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带领紫云阁,走出这片阴霾,甚至……揭开当年阁主失踪的真相。
想到这里,墨长老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抬手一挥,一道更强的灵力注入聚灵阵,同时运转自身修为,在密室周围布下了一层更严密的防护。
“韩小友,老夫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石门之后,灵力的风暴依旧在持续,而一场关乎紫云阁未来的蜕变,正在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