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紫云阁残破的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拎着半竹篮凝气草走进议事堂时,墨长老正佝偻着背,用一块鹿皮擦拭着桌案上的青铜灯台。灯台的边缘布满了缺口,显然已用了许多年头。
“墨长老。”韩烨将竹篮轻轻放在桌上,篮中的凝气草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叶片上还沾着后山的露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晕。这些草株比凡界的灵草粗壮不少,叶片边缘萦绕着细密的灵气纹路,是仙界最低阶的修行辅助灵草。
墨长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凝气草上扫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这点灵草,不够阁中弟子塞牙缝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草叶,“想当年,咱们紫云阁的药园里,凝气草都是当杂草除的。那时候的弟子,谁不是用‘蕴灵花’泡茶,拿‘紫心莲’炼体?”
韩烨沉默地听着。自从三天前跟着凌玥穿过那片荒芜的后山,他便知道这座曾经辉煌的仙阁早已不复往日。药园里只剩下顽强生长的凝气草,库房中连像样的功法玉简都凑不齐,阁中弟子大多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袍,修炼时连最基础的聚灵阵都舍不得开启。
“让长老见笑了。”韩烨低声道,“后山的凝气草生长得很分散,而且……”他顿了顿,想起采摘时遇到的那些噬灵虫——那些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专食灵草灵气,往往一片草叶下就藏着数十只,若非他肉身强横,徒手捏死了上百只,恐怕连这点收获都没有。
墨长老摆了摆手,将青铜灯台放回原位:“不怪你。这后山早就被噬灵虫占了,以前还有弟子去清理,后来连清理的力气都没了。”他看着韩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刚来仙界,能在三天内采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议事堂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穿过破旧的窗纸,发出“呜呜”的声响。韩烨注意到,墨长老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焦虑。
“阁中现在……很缺灵草吗?”韩烨忍不住问道。他能感觉到,墨长老的气息虽然平稳,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显然是长期灵气滋养不足所致。
墨长老苦笑一声:“何止是缺。”他指了指门外,“你看那些弟子,年纪轻轻,修为却停滞在仙灵境一品、二品,不是他们不努力,是连最基础的灵气补给都跟不上。每月从坊市换来的灵草,还不够核心弟子塞牙缝,更别说其他人了。”
说到坊市,墨长老的语气沉了下去:“现在地冥域的坊市都被血影门把持着,咱们紫云阁的弟子去了,要么被抬价坑骗,要么干脆被赶出来。上个月,老李头的孙子就是去换灵草,被血影门的人打断了腿……”
韩烨的心微微一沉。他终于明白,凌玥提起血影门时眼中的恐惧,也终于明白墨长老为何总是紧锁眉头。这座看似平静的仙阁,实则在生存的边缘苦苦挣扎。
他看着篮中那些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凝气草,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凡界时的经历——那时猎虎村被青云盟欺压,也是这样举步维艰,直到他一步步变强,才为村子争得一线生机。
或许,仙界与凡界,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哪里都一样。
“墨长老,”韩烨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晚辈擅长炼器,或许可炼制些低阶灵器换取资源。”
墨长老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怀疑。他上下打量着韩烨,像是在评估这件事的可行性。仙界炼器远比凡界复杂,不仅需要精湛的手艺,更需要对灵文的深刻理解,眼前这个刚从下界上来的年轻人,真的能做到吗?
“你……会炼制仙界灵器?”墨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韩烨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晚辈在凡界时,曾钻研过《天工造物录》,对炼器之术略知一二。虽不敢说精通仙界灵器,但炼制些基础物件,应该不成问题。”
墨长老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也好。阁中后院有间废弃的炼器房,里面还有一口残破的地火灶,你若能用,便去试试吧。”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怀疑,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韩烨知道,这是他能为紫云阁做的第一步,也是他在仙界立足的第一步。他弯腰拿起竹篮,朝着墨长老行了一礼:“多谢长老成全。”
走出议事堂时,夕阳已经沉入西山,天边只留下最后一抹橘红色的霞光。韩烨望着后院那间被藤蔓缠绕的炼器房,握紧了拳头。无论前路有多难,他都要试一试。
因为他知道,想要在仙界生存下去,想要找到谷洪留下的线索,他必须变强,也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资源获取方式。而炼器,或许就是他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