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古战场的断戟残剑染上一层凄厉的红。韩烨拄着断剑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透，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下，那股坠落后的心悸尚未消散，仿佛这片死寂的战场随时会张开獠牙，将他吞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靠在一截断裂的石桩上喘息。石桩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浅的印痕。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顺着他的毛孔往里钻。
“这是……灵气？”韩烨心中一动。在下界，灵气是温和的，像溪流般缓缓滋养修士的肉身与灵根。但此刻涌入体内的气息，却狂暴得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尖锐的锋芒，刮擦着他的经脉与血肉。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燎过一样，凡灵境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尤其是胸口的灵晶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
“不好！”韩烨猛地反应过来。仙界的灵气浓度远超下界，且蕴含着更复杂的法则之力，对于刚从下界飞升、肉身尚未适应的修士来说，这种“馈赠”无异于毒药。
他下意识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运转起《九转玄功》的入门心法。这是他在猎虎村时偶然得到的炼体法门，虽不完整，却能最大程度地锤炼肉身、稳固灵气。功法运转的瞬间，体内的气血开始加速流动，像一层薄薄的铠甲，试图阻挡狂暴灵气的侵袭。
但效果甚微。那些灵气如同无孔不入的蚂蚁，顺着他的口鼻、毛孔疯狂涌入，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血管在膨胀，皮肤下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原本就破损的伤口更是渗出了血珠，被灵气一激，竟泛起了白色的泡沫。
“必须压制住！”韩烨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想起吴昊曾说过，炼体者的肉身就是最好的容器，越是狂暴的力量，越能激发潜能。他不再试图阻挡灵气，反而引导着它们流向四肢百骸，用《九转玄功》的法门强行淬炼肉身。
这个过程如同炼狱。灵气流过的地方，旧伤被撕裂，新的疼痛不断叠加，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了熔炉。韩烨的意识在崩溃边缘徘徊，好几次都差点昏厥过去，但每当他看到怀中那半截微微发烫的臂骨，想起谷洪的遗愿，便又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古战场的风变得阴冷，卷起地上的尘土与枯叶，打着旋儿掠过韩烨的脸颊。他身上的疼痛渐渐减轻，那些狂暴的灵气在《九转玄功》的引导下，终于被肉身吸收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则被他暂时压缩在灵晶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气膜。
韩烨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庆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原本布满老茧的掌心竟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力量在流淌——那是肉身初步适应仙界灵气后的变化。
“仙界……果然不一样。”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仅仅是灵气的冲击，就比下界修炼十年更能锤炼肉身。但他也明白，这只是开始。连最基础的灵气都如此狂暴，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修士与妖兽，又该有多可怕？
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几声模糊的兽吼，带着嗜血的贪婪。韩烨猛地站起身，将那柄断剑横在胸前，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这片古战场的夜晚，注定不会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