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指挥中心像座不夜城，叶寒揉着发涩的眼睛正要起身换班，主屏幕突然跳出淡蓝色警报。
他的手刚碰到保温杯，指尖猛地一抖，茶水溅在操作台上也顾不上擦，整个人几乎贴到屏幕前——小墨的热线图标正在脱离主控频道，金色光流像条活物般钻向未知频段。
“小苏！”他抓起对讲机的手都在抖，声音里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惊惶，“小墨的热线……脱离控制了！”
休息室的门“砰”地撞开，苏白穿着拖鞋冲出来，发梢还滴着刚洗的凉水。
他盯着屏幕上那团游走的金光，喉结动了动——这不是失控，是小墨在主动选择方向。
幼崽正趴在操作台上，热线在屏幕上织出细密的光网，听见他的脚步声，琥珀色的眼睛缓缓转过来，瞳孔里流转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是……在看一个等了很久的人。
系统提示音在腕间震动，苏白低头扫过信息，瞳孔微缩——频道坐标显示在东欧边境。
秦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快速敲击键盘，卫星图在大屏幕上展开：“废弃军事基地，地下是改造中心。二十年前三百名儿童失踪案，最后信号源就在这儿。”
“它不是乱跑。”苏白盯着屏幕上的红点，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前世记忆里闪过小墨蜷缩在角落啃泡面桶的模样，那时它总对着电视里的儿童节目发呆，“它是……去找‘兄弟’了。”
“苏白！”韩青从指挥席大步走过来，军靴磕在地面上发出脆响，“未经授权越境，这是战争行为！”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政治嗅觉敏锐的人已经预见到外交风暴。
苏白抬头看他，眼底有团火在烧：“老韩，你见过小墨啃泡面时的眼神吗？”他指向屏幕里那团金光，“它热线暴涨那天，是全国网友给它煮了十万碗面。现在它要找的，是和它一样，被关在黑匣子里，连泡面味都闻不着的崽。”他转身按下警报系统的关闭键，红色警示灯应声熄灭，“让它去。这一趟，是崽认亲，不是打仗。”
指挥中心的空气瞬间凝固。
叶寒盯着监测仪，喉结动了动：“热线频率在调整……模拟风雪噪音？”他调出频谱图，“还有流浪犬吠的共振波！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
秦岚的指尖在战术平板上翻飞：“卫星扫描显示，小墨正沿着边境线潜行，雷达完全没捕捉到。”她抬头时眼底闪过惊讶，“它用了泡面包装袋的声纹——沸水泡面时‘呲啦’的撕开声，和风雪摩擦雪粒的频率……完美重叠。”
苏白靠在操作台前，嘴角慢慢翘起来。
他想起昨晚直播时，有个东北大爷举着泡面袋子喊：“崽啊，咱东北的风刮起来，跟撕开老坛酸菜那声儿可像了！”原来小墨都记着呢。
屏幕里的金色光点突然顿住。
小墨趴在雪地里，背鳍收起成柔软的弧度，喉间发出极低频的震动。
叶寒的监测仪疯狂跳动：“地脉传播！是……热水冲泡的音效？”
“滴——”另一台仪器突然发出轻鸣。
秦岚放大地下监控画面，基地深处的阴影里，一头被铁笼锁住的幼体巨兽正剧烈抽搐。
它的热线原本像团乱麻，此刻却突然亮起一点微光，喉咙里滚出极轻的“咕噜”——和小墨幼时饿极了啃桌角的声音分毫不差。
“味觉摩斯码！”叶寒猛地拍了下操作台，“小墨用泡面的热气波动当密码！冲泡时水浇在调料包上的‘滋啦’，搅拌时筷子碰碗的‘叮当’，它在教那孩子……怎么‘吃’。”
苏白的拇指摩挲着腕间的终端，按下“静默投喂模式”。
国民匿名打赏的虚拟泡面图标消失在数据流里，只余下一股股“热气波动”顺着热线暗流渗入基地。
监控画面里，幼体巨兽无意识地啃咬铁笼，下颌开合的节奏竟和“嗦面”时的频率完全同步。
“它不是想逃。”秦岚的声音突然发颤，她指着画面里铁笼上的齿痕，“这些凹痕的间距……是在嚼面。哪怕笼子是铁的，它也要嚼出点人间味儿。”
韩青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更沉：“外交部说，敌方卫星已经锁定边境区域。”
苏白盯着屏幕里小墨趴伏的身影，背鳍在月光下泛着淡蓝，像片温柔的海。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笑着对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们看。”他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全网，“看看咱们的崽，用泡面声纹当通行证，用热汤气儿当摩斯码，用全国十四亿碗面的热气……给关在黑匣子里的孩子，煮一碗能嚼的梦。”
凌晨五点，基地守卫室的警报炸成一片。
二十七个监控画面里，所有囚笼的巨兽都在做同一个动作——低头、对掌心轻轻吹三下、然后缓慢咀嚼。
为首的军官砸了茶杯，吼着让人切断电源，可整个基地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备用发电机发出刺耳的嗡鸣。
叶寒的监测仪跳出新数据，他抬头时眼睛发亮：“龙国网友！”他调出实时数据流，“三百七十二人同时播放泡面广告bGm，声波共振通过地热线反向入侵电网！”
秦岚望着屏幕里此起彼伏的播放记录，突然笑了：“原来‘人民饲养站’……真成了地下铁路。”
天光微亮时，第一声吟唱从基地深处传来。
那是段扭曲却清晰的旋律，像被揉皱的糖纸，却依然能辨出《小星星》的轮廓。
幼体巨兽仰起头，热线在头顶织成淡金色的网，十二头改造巨兽齐齐抬头，热线如藤蔓般交织，将那首歌传向四面八方。
小墨缓缓站起，背鳍蓝光流转，热线如伞般展开，将整座基地轻轻包裹。
它没有破坏，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趴下，把头贴在结冰的地面上，雪粒沾在它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指挥中心的直播画面里，弹幕突然被刷成一片雪白。
【崽在说：哥在这儿，不怕】
【二十年前的孩子们，你们听见这碗面的热气了吗？】
【原来战争之外，还有人记得给怪兽唱儿歌】
苏白盯着屏幕里小墨的身影，眼眶微微发涩，却对着镜头咧嘴一笑：“兄弟们，下次投喂……加个蛋吧。”他的声音混着背景里若有若无的《小星星》，“咱崽的兄弟，该吃点带蛋黄的。”
叶寒的手指还停在键盘上，屏幕里幼体巨兽的儿歌频率正在自动生成频谱图，绿色波形像片起伏的麦浪。
他无意识地用铅笔敲着桌面，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这频率里藏着的东西，好像不止是首儿歌。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指挥中心的咖啡机“叮”地弹出一杯热饮。
苏白端起杯子时，杯壁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像极了小墨热线里的“热气波动”。
他望着屏幕里依然趴伏的小墨，突然轻声说：“走，给崽煮碗加蛋的面去。”
叶寒抬头时，正看见频谱图上的波形突然扭曲成个模糊的“蛋”形。
他的手指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截了图。
这个细节，大概够他熬三个通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