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驿，叶淮西和沈砚并肩走在前面。
从进门起，叶淮西一直觉得身后有异样，她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就看到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莫黎和祁韶正交头接耳地说什么，见自己回头，两人警觉地停了停，还假装若无其事地朝自己笑笑。
简直欲盖弥彰！
叶淮西正要开口问，耳旁传来沈砚低沉的声音。
“祁韶。”
听到叫自己，祁韶立刻挺起身子应道：”大人，何事？“
沈砚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叶淮西头上，这才向祁韶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去抛尸地。“
祁韶领命，正准备下去，叶淮西疑惑道：“你们……也去吗？我跟莫黎其实就可以。”
沈砚眸子动了动，“这案子怎么说也是锦衣卫在查办，我总不能撒手不管，再说，多一个人可能会多一份发现。”
见叶淮西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祁韶这才转身离开
进了客房院子，沈砚和叶淮西各自朝自己屋子走去。叶淮西这才捞过莫黎。
“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我？”
莫黎一脸心虚，眼神闪躲，“哪儿能啊，我们在说街上的热闹。”
“是吗？”叶淮西将信将疑地进了屋。
清晨，官驿大门打开。
沈砚和叶淮西一行四人收拾妥当，步出官驿，从驿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四个人三匹马，叶淮西不会骑马，莫黎带着她。
一路往西，很快就出了城，到达那日发现尸首的地方。
山林幽深，晨雾还未散去。
叶淮西在那日悬挂朱承嗣尸首的树下站了会儿，似是自言自语，“大老远到这地方来抛尸，现场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先前确是疏忽了。”
“那我们现在分头找找。”说话的是沈砚，“不要放过任何细微可疑之处。”
话落，三人迅速分头查找。
叶淮西仍是站在树下，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林中来回，突然，视野中出现一处长满青苔的石阶。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凛冽起来，视线快速扫过浓密树荫，由远及近一直到近前。
是的，此处山林繁茂，这个季节潮湿阴凉处长满了青苔，就连她所站之处，旁边也有不少。到这里来抛尸，那人很有可能会踩上！
念头一起，她猛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沈砚正在不远处排查细微痕迹，眼角余光瞥见叶淮西，见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这会儿又突然往这边过来。
“怎么了？”
叶淮西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越过他，往不远处的树荫下直奔过去。
“小心！……”
眼看着那姑娘脚下一滑，沈砚眼疾手快，飞身过去，想将她拉住，哪知心下着急，力道没控制住，竟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惊魂未定的叶淮西也是懵了，等回过味儿来，便觉得尴尬了，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一抬眼，发现莫黎和祁韶两双眼睛也正往这边看。
“咳咳……”
东张西望了片刻，才想起正事儿。叶淮西蹲下来，指着面前连绵的一大片青苔，“这里，还有这里……有被踩踏的痕迹。”
沈砚紧随其后，也蹲下来。
只见面前那片青绿苍翠的青苔上，有好几处暗淡的棕褐色，旁边是极淡的、新生的绿意，与不远处光滑平整的青苔比起来，一看就是被破坏过的。
“如果王氏是抛尸人……”叶淮西慢慢起身，看向沈砚时，目光犀利，“沈砚，马上派人去王府，如果能从王氏鞋底检出这里的青苔，那抛尸人就是她无疑了。”
沈砚却没有马上答应，“朱承嗣身长五尺四寸，王氏身高不及他肩头，再加上体重悬殊，如果抛尸，王氏一个人应该做不到。”
“但目前王氏最有可疑。”
一行人又迅速折回府衙。
沈砚向高湛说明其中厉害，请他派人前去王府。
高湛自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自己作为地方知府，这案子自己也有份查办，而且沈砚奉皇命行事，也不好得罪。
“沈大人啊，再怎么说是裕王府，是不是等本官奏请过之后……”
“不行，等不及了。”不等沈砚说话，叶淮西在一旁冷冷道。
嘶……
高湛吸了一口气，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早就不耐烦。
见他犹犹豫豫，沈砚道：“事后我自会向上官禀明，高大人不必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高湛只得带上人，跟沈砚一起去了。
到了裕王府才知，朱承业前几日去了南京应天府孝陵祭祀，要过几日才回。府中如今只有裕王和次妃王夫人在。
裕王病重在床，自是不便打搅。沈砚领着众人，被管家带到了王氏院中。
王氏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听得丫鬟通报，不慌不忙放下手中活计，款款起身去迎。
院门打开，高湛见了王氏还是一如既往地点头哈腰，“多有打搅啊，夫人。”
王氏瞥他一眼，视线扫过身后几名衙役，落到沈砚身上，“两位大人今日带这么多人来，所为何事啊？”语气听起来多有不快。
高湛嘿嘿两声，说明来意：需要王夫人所有的鞋子，拿回府衙勘验。
王氏一听府衙的人竟然要自己的鞋子，觉得不可思议，哈哈笑起来，“真是奇了，府衙查案，要我的鞋子作甚？”
高湛也不知道，只得求助似地看向一旁沈砚。
沈砚笑道：“涉及命案，不便告知，还请夫人见谅。”
尽管沈砚面上仍是如初次来时的客气，但王氏已能感觉到今时不同往日。
她先是一怔，继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笑意更深了几分，“既是要查案，我等自是全力配合，也好早日替小王爷伸冤。”
说罢侧过身子，往旁边让了让，“两位大人请。”
既是全力配合，也用不着衙役们搜了，高湛终于松了口气。
搜了，这王夫人说不定就记着他了，不搜，沈砚那边也不会同意。这下好了，王夫人自己安排下人们收拾。
两盏茶下肚，几个丫鬟老妈子已经将王氏的鞋子都收拾妥当，衙役上前直接拿了便走。
临走前，高湛不忘再三对王氏表达钦佩和感激。沈砚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王氏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贴身丫鬟秋棠来到她身旁，“夫人，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氏面色凝重，“二公子一回来，马上让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