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意识像是在黑暗的深海中漂浮,时而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感觉到颠簸和刺眼的灯光,时而又沉入无边的寂静。
胸口的剧痛是第一个清晰的感觉,仿佛心脏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苦。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房间简洁到近乎简陋,但医疗设备却很先进。不是医院。
“你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守夜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和身上缠着新的绷带,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这……是哪儿?”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守夜人的一处医疗安全点。”他递给我一杯水,“你昏迷了两天。肺部被死亡能量侵蚀,肋骨断了三根,轻微脑震荡。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我慢慢回忆起昏迷前那惊天动地的场景:地火喷涌、鼓声通天、乌鸦羽毛化为灰烬、还有那致命的黑色死光……
“黑萨满呢?”我急忙问。
“死了。终极血祭,神魂俱灭。”守夜人语气平淡,“那个黑袍护卫被我解决了。‘清道夫’残余部队见事不可为,已经撤离本市。”
死了……那个造成无数灾难和痛苦的疯子,终于死了。
我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淡淡的悲伤。为了阻止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些死去的信徒和“清道夫”(虽然他们也是敌人)、被摧毁的广场、还有……那根牺牲自己救了我的乌鸦羽毛。
“广场……城市……”我担心地问。
“地火和邪能已经被你……或者说被地脉和祖灵的力量平息了。”守夜人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官方解释是地下管道剧烈爆炸引发火灾,现已扑灭。伤亡和损失比预想的要小得多。你的‘房东’老太太和那些你帮助过的人,都安然无恙。”
我松了口气,瘫软在病床上。太好了……
沉默了片刻,守夜人再次开口:“你最后调动的那股力量……非常惊人。但也非常危险。以后尽量不要轻易尝试。”
我知道他说的是引导地脉和祖灵力量的事。那种感觉虽然强大,但确实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就可能被那庞大的力量同化或撑爆。
“不会了。”我苦笑一下,“那种体验一次就够了。”而且,失去了乌鸦羽毛这道重要的“桥梁”,我可能也无法再次引动那么庞大的力量了。
“这个,给你。”守夜人从旁边拿过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看起来科技感很强的黑色作战服,以及一把升级版的灵能射线枪。作战服的材质特殊,似乎也铭刻着细微的符文。
“这是……”我有些疑惑。
“守夜人外围成员的标配装备。”守夜人语气依旧平淡,“你通过了考验,证明了你的价值和意志。虽然你的方式……依旧很业余。”
我愣住了。外围成员?这是在邀请我加入守夜人组织?
看着那套装备,我心情复杂。经历了这么多,我确实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只盯着数据和代码的普通生活了。这座城市需要守护,而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威胁,也需要有人去应对。
守夜人组织无疑能提供更多的资源、培训和支援。
但是……完全加入一个组织,意味着要接受严格的纪律和约束,意味着可能失去一部分自由。这是我想要的吗?
我抬起头,看着守夜人冰冷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装备我收了,很酷,谢谢。”我把盒子放到一边,“至于外围成员……再说吧。我还是更喜欢当我的‘都市萨满’,自由自在。当然,”
我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们有搞不定的、需要‘特殊干扰’的活儿,可以找我。收费合理,支持薯片支付。”
守夜人看着我,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于“无奈”的情绪。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对他而言,我这种不受控制的“野路子”盟友,比一个需要严格管理的下属更有价值。
又休养了几天,我的伤势在守夜人提供的特效药和自身恢复力下好了大半。
我离开了医疗点,守夜人开车送我回市区。
车停在那个我熟悉的老旧小区门口。
“保持联系。”守夜人递给我一个加密的通讯器,“城市并不总像看起来那么平静。”
“知道了。”我接过通讯器,拎着我的新装备和那面已经有些破损的单面鼓,下了车。
看着守夜人的车消失在街角,我转身,走进小区。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但我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我失去了重要的伙伴(羽毛),经历了生死的考验,见证了黑暗与光明,也对自身的力量和道路有了更深的认知。
我不再是那个迷茫的数据分析师,也不再是那个刚刚窥见神秘世界不知所措的菜鸟萨满。
我是李岩。
我是行走于都市阴影与光明之间的萨满。
是代码与鼓声的驾驭者。
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之一。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