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终于到了苏老太太的六十九岁生日。
宴会将在晚上举行。
清晨七点的阳光刚漫过苏家老宅的雕花窗棂，柳玉茹的贴身女佣就捧着一个烫金黑丝绒礼盒，敲开了苏清沅房间的门。
礼盒打开时，淡紫色的真丝礼服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处绣着细碎的珍珠，裙摆垂落的弧度像一汪流动的月光 ，
这是米兰高定品牌去年的秋冬款，据说全球仅三件。
“清沅小姐，夫人特意让人从巴黎空运来的，您试试合不合身。”
女佣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目光却忍不住在礼服上打转。
苏清沅指尖拂过冰凉的珍珠，正想说 “不必这么麻烦”，柳玉茹的脚步声就从门外传来。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领口别着枚翡翠胸针，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却掩不住眼底的审视：
“清沅，快换上。”
今天是你奶奶的生日，虽说是家庭聚餐，可来的都是华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失了苏家的体面。”
她走到穿衣镜前，帮苏清沅理了理礼服的肩线，语气忽然沉了些：“今天的重点是祝寿，也是让别人看到你。”
等会儿跟在我身边，见到长辈要弯腰问好，递名片时手指要并拢 ， 这些规矩，你在外面这么多年，该忘了不少吧？”
苏清沅垂下眼，没接话。
她知道柳玉茹这话是故意敲打，也是在试探她的顺从度。
果然，柳玉茹顿了顿，又特意强调：“遇到凌氏集团的人，记得多听少说。”
凌氏是我们苏氏新能源项目的重要合作方，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尤其是二公子凌锐，要是见到了，态度一定要恭敬。”
“凌锐？” 苏清沅故作疑惑地抬眼。
“连他都不知道？” 柳玉茹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轻视：
“凌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十几年前突然去国外生活，一个月前才回国。
这人脾气冷得很，从不参加商业宴会，这次能来，是给足了你爸和老太太面子。”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苏清沅一番，“记住，别乱说话，别给苏家丢人。”
下午五点，苏家的专车准时停在楼下。
车子沿着老宅后山的盘山公路往上走，窗外的景色逐渐变了 ，。
茂密的香樟林里藏着暖黄色的路灯，尽头是一座通体由玻璃和钢结构建成的建筑，像是悬在半山腰的水晶宫，这就是苏家的云顶会所。
车刚停稳，门童就快步上前打开车门。
苏清沅跟着柳玉茹走进会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宴会厅。
几十盏水晶灯悬在天花板上，光芒洒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上，映得宾客们的礼服格外耀眼。
宴会厅中央的高台上摆着一个三层的奶油蛋糕，旁边站着穿燕尾服的乐队，正演奏着舒缓的华尔兹。
苏振邦穿着藏蓝色西装，正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几位官员模样的人说话。
老太太坐在铺着软垫的红木椅上，手上戴着枚硕大的玉镯，正是苏家如今的掌权人苏老太。
她眼神锐利，扫过苏清沅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妈。” 柳玉茹拉着苏清沅走到老太太座前，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这是清沅，特意回来给您祝寿。”
老太太看了苏清沅一眼，语气平淡：“回来了就好，跟着你妈多学学。”
说完，又转身去应付旁边的宾客，显然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苏清沅心里冷笑，面上却乖乖地弯了弯腰：“奶奶，生日快乐。”
柳玉茹没给她多停留的时间，拉着她就往宾客堆里走：
“这位是财政局的李局长，快问好；
这是恒通集团的张总，苏氏的地产项目还得靠他多关照……”
她语速极快，每介绍一个人，就用眼神示意苏清沅递名片、微笑，像在训练一个提线木偶。
苏清沅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目光却在宴会厅里扫过。
她注意到，宴会厅的左侧有一道旋转楼梯，通往二楼的名媛休息区，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白色的藤椅和装满甜点的玻璃桌。
右侧则有一扇磨砂玻璃门，门后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应该就是 VIp 露台。
三个区域各司其职，把这场家庭聚餐的真实目的暴露得一览无余。
晚上七点整，乐队的演奏突然停了下来。
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小声惊呼：“那是…… 迈巴赫？”
苏清沅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哑光迈巴赫缓缓停在会所门口，车牌号是华京市最稀有的 “京 A8” 开头。
车门打开，一只穿着黑色定制皮鞋的脚踩在红毯上，接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面料是少见的意大利羊绒，挺括却不僵硬。
领口处没系领带，只松松地扣着两颗衬衫纽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他的五官很俊朗，眉骨偏高，眼尾微微上挑，却因为眼神太过清冷，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疏离。
他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指尖修长，骨节分明。
“是凌锐！他居然真的来了！”
旁边的宾客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声音压得极低，
“我听说他回国后除了凌氏的董事会，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宴会。”
“何止啊，我还听说他在国外的时候，连凌老太的寿宴都没回来过。”
这次来苏家，肯定是有大事。”
苏振邦显然也没想到凌锐会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西装，快步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凌董，稀客啊！”
快里面请，外面风大。”
凌锐微微点头，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老夫人生日快乐，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他把礼盒递给旁边的佣人，目光在宴会厅里快速扫过。
那眼神很锐利，像是在寻找什么，掠过苏清沅时，停顿了一秒。
苏清沅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一丝疑惑，可那疑惑很快就消失了，他的目光转向了站在柳玉茹身边的苏语然。
苏语然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鱼尾礼服，长发挽成了精致的发髻，脸上化着得体的妆容，和苏清沅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看到凌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主动走上前两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娇俏：“凌公子好，我是苏语然。”
之前在春季商业论坛上见过您，您还记得吗？”
凌锐礼貌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苏振邦往主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