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的身影出现在南州的一处幽谷。
道尘盘坐于瀑布前的青石上，仿佛已等候多时。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叶归带来的那具躯体上。
道尘起身，走到尸傀面前，伸出手指，在尸傀的眉心、胸口、丹田处依次点过。
“抽魂炼尸，再将生魂封回，这在魔道之中也算得上禁忌的手段了。”
“这需要多大的仇，才会用这种手段来折磨一个人的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道尘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看向叶归。
“他，就是你未了的因果？”
叶归看着凌虚子那张失去所有生机的脸。
说是吧，叶归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与凌虚子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师徒之情根本无从说起。
说不是吧，叶归占据了这具身体，也继承了这具身体的一切。
凌虚子又是原主的师尊。
这份因果，避无可避。
叶归点了点头。
“是。”
在他开口的瞬间，叶归感觉到体内一道无形的枷锁应声而碎。
长久以来压制着修为境界的那层壁障，松动了。
灵力运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这是念头通达的征兆。
“你想救他？”道尘再次发问。
“前辈可有办法？”叶归的声音带着一丝期盼。
叶归自己尝试过，凌虚子的状态非常特殊。
玩家的本质，是通过系统改造肉身，使其数据化。
但凌虚子的肉身是尸傀，系统的判定中，这属于骑宠类的游戏素材，无法进行正常的角色转化。
而他的生魂又被死死锁在尸傀之内，无法剥离。
道尘仔细观察着尸傀身上的每一处符文脉络，许久之后，他收回了手，摇了摇头。
“无解。”
“生魂可以抢夺尸傀的控制权，可生魂要操控尸傀，只能让生魂就会和尸傀相融！”
“相融后，生魂与尸傀就无法分离。而且依然无法脱离掌控，神志也会一点点被消磨。他生魂的意志已所剩无几。”
“这就是生魂尸傀最恶毒的地方...”
道尘的话语，让叶归的心不断下沉。
最恶毒吗？
叶归心头一沉，他能想象的到，那种痛苦。
如果他被人炼成尸傀，被仇敌操控着去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选择就会出现在面前，永远变得怪物，或者亲眼...不，应该是亲手击杀至亲，甚至是一点点折磨而死。
他有的选又没的选，因为哪怕他选择成为怪物依然无法脱离掌控，只能阻止的了一时...
如今的缥缈宗，别说是在东洲了，哪怕整个中天域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原主那些逃走的师弟们却一个也没回来...
叶归看着凌虚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多谢道尘前辈解惑。”
叶归对着道尘躬身一礼，随后用黑色的斗篷将凌虚子的尸身重新包裹。
“晚辈告辞。”
身影消失在南州。
下一个目的地，中天域的中心，中洲。
中洲最繁华的城池，大乾皇朝的都城，乾皇都。
这里是天子脚下，是中天域凡人的最中心。
但当叶归踏入这座城市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叶归有些无语。
街道宽阔得能容纳十辆马车并行，但上面跑的却不是马车。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铁盒子，以灵石驱动，速度飞快。
街道两旁，高楼林立，挂着各种巨大的条幅。
【缥缈炼体堂！金钟罩！铁布衫！包教包会，学不会全额退款！让你肉身硬抗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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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灵能车行！新车上市！日行三千里，续航无焦虑！购车即送十次免费保养，还有机会和美女车模共进晚餐哦！】
各种叫卖声，广告声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玩家的手笔。
也不知道是哪个玩家，给大乾皇朝的三皇子秦云，讲了祖龙始皇帝横扫六合，一匡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故事。
秦云听完后热血上头，回到皇宫便天天缠着乾皇，鼓吹发动统一战争，建立不世之功。
乾皇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在见识了由缥缈宗流水线生产出的各种“军火”的威力后，他的野心被彻底点燃。
一道圣旨，中天域所有军卒进入备战状态。第一个目标，就是距离中洲最近的武狄域。
整个中天域，因为玩家的介入，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叶归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嚣，他带着被斗篷包裹的凌虚子，走进了一座酒楼。
倾云楼。
在原主叶归的记忆里，凌虚子生平最爱此楼的“倾云醉”。
叶归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菜，两壶倾云醉。
他解开斗篷，将凌虚子的尸傀扶到椅子上坐好，就像一个正常的活人。
叶归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为凌虚子倒了一杯。
酒香四溢。
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可喝酒的，只有叶归一个。
被包裹在斗篷里的凌虚子，只是安静地“坐”着，空洞的眼眶“看”着叶归。
“师尊，缥缈宗现在很强。”
叶归喝下一杯酒，又倒满。
“山门比以前大了几百倍。弟子也有很多，几万个，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以前您舍不得买的那些法宝，丹药，现在我们宗门的仓库里堆成了山。”
“你的仇也报了。青云门，血龙殿都被我们灭了。”
叶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他讲了很多。
讲玩家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讲他们造出来的各种奇怪东西，讲他们如何把宗门发展壮大。
他没有讲道盟的阴谋，没有讲即将到来的大乱，也没有即将面对的敌人有。
他只讲那些好的，那些能让一个师尊感到欣慰的事情。
酒过三巡，叶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看着对面的凌虚子，总感觉那张僵硬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也许是错觉。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叶归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到，凌虚子的右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在桌面上移动。
那根食指，像是一柄生锈的刻刀，在坚硬的木质桌面上，用力地划动。
木屑纷飞。
每一笔，每一画，都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尸傀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它的行动。
但那根手指，依旧坚定地刻下了三个字。
潘倚剑。
一个名字。
刻完这个名字，那根手指停顿了许久，积蓄着最后的力气。
然后，它又在名字下方，刻下了另外四个字。
送我一程。
刻完最后一个笔画，那只手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垂落下去，恢复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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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章！！！
不好意思，各位义父，发晚了。
感谢，忽晚老哥的催更符。感谢！
感谢，风折第七枝?、炸天帮摩托佬、爱吃洋葱炒猪肉的贾统、梦中到镜中自我、老登高、爱吃洋葱炒猪肉的贾统！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