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别哭。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们不帮……我们自己干!”
就在这时,药庐那扇虚掩的、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影裹挟着屋外的寒气踉跄着闯了进来,几乎是扑倒在堂屋中央!
来人衣衫褴褛,满面风霜,嘴唇冻得发紫,头发上还沾着草屑,正是被风雪阻隔、一路艰辛跋涉,终于寻到颍川药庐的——孙仲景!
他抬起头,看到灯火下愕然站起的李昭和仓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急切:
“李姑娘!仓兄!救……救命!南阳……南阳也……也出事了!!”
……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在药庐死寂的空气里!
仓垣和李昭瞬间从各自的沮丧和悲痛中惊醒!仓垣猛地起身,牵动伤腿,痛得闷哼一声,却毫不在意,一步跨到孙仲景身边,用力将他扶起:“孙先生!慢慢说!南阳怎么了?!”
李昭也飞快地倒了一碗温热的药茶,递到孙仲景唇边。孙仲景贪婪地灌了几口,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悲愤:
“咳……咳……我……我回到南阳……不到三日……城里……城外……就陆续有人发病!起初……只是寒热交作……咳得厉害……后来……后来……”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眼窝就陷下去了!皮下的青筋……像活了一样……变黑……扭曲!和……和李圣手手札里描述的一模一样!‘青骨’!是‘青骨疫’!它……它真的来了!而且……蔓延得……比火还快!”
“官府呢?!”仓垣的声音紧绷如弦。
“官府?!”孙仲景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起初……还派了几个差役……在城门口撒点生石灰……后来……后来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官差都怕了!只敢远远守着城门……许进……不许出!药铺被抢空了!医馆……医馆要么闭门谢客……要么被达官显贵请去深宅……普通百姓……只能等死!我……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家的孩子……”他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中溢出,肩膀剧烈地耸动。
李昭和仓垣的心沉入了冰窟!南阳,那是比颍川更早接触北邙山阴凝草线索的地方!孙仲景带来的,是瘟疫已经跨区域爆发的铁证!父亲(师父))最深的恐惧,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变成现实!
孙仲景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抓住李昭和仓垣,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我拼死逃出来……一路……不敢停歇……我知道……颍川有李圣手……有你们!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可有……可有应对之法?!”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笔记、地图、被拒回的手札副本,还有仓垣腿上的伤,带着最后的希冀。
仓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李昭筹建医学堂、两人分头行动却四处碰壁的困境,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孙仲景。
孙仲景听着,眼中的绝望更深,但随即,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光芒迸发出来!他猛地抹了一把脸,声音斩钉截铁:“无人信?无人帮?那就从无到有!仓兄!李姑娘!孙某这条命是你们救的!南阳孙家……虽已凋零……但我孙仲景愿倾尽所有!加入你们!没有学生?那就从眼前开始!从这药庐的邻里开始!我懂药性,识百草,也能教人!那些名宿大家请不动,我们就自己教出一批能救命的人!”
孙仲景的到来和他带来的南阳惨状,如同一剂猛药,瞬间驱散了李昭和仓垣心中的阴霾和犹豫。恐惧依旧存在,但退缩的念头已被彻底碾碎!
“好!”李昭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比之前更加炽烈,“孙先生,欢迎加入!我们三人,便是这‘济世堂’的第一批先生!”
仓垣重重一拳砸在掌心,眼中是决绝的光芒:“场地官府不给,我们就先露天!名师请不动,我们就亲自教!没有学生,我们就从药庐的邻居开始招!聚沙成塔,就从此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