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亡命奔逃的同时,寝殿内,锦榻之上,云清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蝶翼轻振,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美丽的眼睛?清澈如同山间清泉,深邃好似夜空星辰,只是此刻,这双眸子里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迷蒙和慵懒,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威严,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每个细胞都被充分滋养后的舒畅感传递全身,但同时,某种隐秘部位的轻微不适感,以及周身经脉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和圆融之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功法反噬的极致痛苦……阴气失控的冰冷绝望……然后,是那股突然出现的、精纯而温暖的阳气……如同甘霖救火,将她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再然后……是气息的交融,是本能的纠缠,是那超越功法运转的、更加原始而疯狂的亲密接触……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云清婉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初醒时的慵懒粉润,瞬间变得煞白,继而涌上难以置信的羞愤红潮,最后化为一片冰寒刺骨的杀意!
她猛地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曲线惊心动魄的上半身,但她浑然不觉。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瞬间扫过空无一人的身旁位置,然后落在凌乱的床榻上,那点点如同梅花般刺眼的落红,更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她,初圣宗掌门,修为通玄的女帝云清婉,保持了数百年的元阴之身……竟然……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一个……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记得那阳气微弱,似乎修为低得可怜!
奇耻大辱!简直是倾尽九天银河之水也难以洗刷的奇耻大辱!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杀意,混合着巨大的羞愤,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玉手一挥,一件华丽的宫装瞬间裹住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寝宫,乃至云渺峰顶!
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鬼魅,凭空消失在原地。
……
林凡拼尽了老命,终于沿着那条“贱役通道”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寝宫范围,回到了白玉广场的边缘。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只想尽快下山,回到杂役院那个可以藏身的角落。
然而,他刚刚跑到广场边缘,正准备踏上通往山下的石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山岳,轰然降临!
“噗通!”
林凡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整个人就被这股威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仿佛整个空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用余光向上瞥去。
只见一道绝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他前方不远处。衣袂飘飘,青丝如瀑,容颜倾世,但那双原本应该蕴含星辰的美眸,此刻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杀意!
正是掌门女帝,云清婉!
她找到了他!这么快!
林凡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浑身冰凉。完了,一切都完了。
云清婉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如同蝼蚁般的老杂役。当她的神识锁定林凡,感受到他体内那微弱却与自己气息隐隐相连的阳气,以及那身破烂的杂役服时,她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竟然……真的是一个杂役!一个修为只有炼气期、老态龙钟、卑微如尘土的杂役!
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和讽刺!
怒火攻心之下,云清婉甚至没有去细想,为何一个炼气期的杂役能闯入她的寝宫,又为何他体内的阳气能救她于走火入魔之中。此刻,她只想将眼前这个玷污了她清白的蝼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同昨夜那不堪的记忆一起,永世埋葬!
她缓缓抬起了如玉般的手掌,指尖有毁灭性的灵光开始凝聚。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那恐怖的能量波动而开始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百年苟活,最终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只是,心中那强烈的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灵魂。
然而,就在云清婉那含怒一掌即将拍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她体内那原本已经平稳下去的阴阳二气,因为她对林凡产生的这股纯粹而强烈的杀意,竟然猛地一滞,随即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反噬!
“噗——”
云清婉脸色一白,一口鲜血险些喷出,那凝聚在掌心的毁灭性能量也瞬间溃散大半。她惊骇地发现,自己与地上这个杂役之间,因为昨夜那场意外的阴阳交融,竟然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而牢固的共生联系!
这种联系并非情感或契约,而是更深层次的、源于生命本源和功法核心的纠缠。一旦她对他产生致命的杀意,并且试图付诸行动时,自身的功法就会立刻产生反噬,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可能再次引动阴阳逆乱,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怎么可能?!”云清婉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再次尝试运转灵力,结果那股反噬之力来得更加强烈,让她经脉刺痛,气息翻涌。
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因为威压稍减而勉强能喘息的林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杀,不能杀!至少,不能由她亲手来杀!否则,代价她承受不起!
林凡也察觉到了异常。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那恐怖的威压似乎也减弱了一些。他茫然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云清婉那双充满了羞愤、杀意、以及一丝无可奈何的复杂眼眸。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在清晨的寒风中,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云清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示着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过了好半晌,她才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荒谬而残酷的现实。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用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林凡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回答:“杂……杂役院,林凡。”
“林凡……”云清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入骨髓。她冷冷地道:“昨夜之事,你若敢对外泄露一丝一毫,本座定让你尝遍世间极刑,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立下天道誓言!”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凡闻言,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只要立下誓言,是不是……就能活命?他不敢怠慢,连忙以精血和神魂起誓,绝不泄露昨夜之事半分。
看到天道誓言的规则之力没入林凡体内,云清婉眼中的杀意才稍稍收敛,但冰冷依旧。她看着林凡那副惶恐卑微的样子,再想到昨夜种种,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恶心反胃。
“滚回你的杂役院!”她厌恶地挥了挥手,“从今日起,你调入寝宫,负责本座寝宫内的所有杂役事务,没有本座传唤,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这既是监视,也是无奈之举。将这个祸患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流落在外,不知何时会引爆这个秘密要强。
林凡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掌门不杀之恩!小老儿遵命!遵命!”
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浑身疼痛,拄着扫帚,踉踉跄跄地朝着寝宫侧面的杂役通道走去,背影仓皇而狼狈。
云清婉站在原地,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玉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阳光洒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却驱不散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冰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混乱。
这场荒诞的意外,将两个人的命运,彻底捆绑在了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航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