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惨状，让顾骏等人沉默了几息。
听闻是命案，还是沈妩的人报的案，顾骏并非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还去大理寺带了两个查案的人来。
仵作上前验尸，其他人在房中院子里寻查线索。
顾骏走到沈夫人面前，“夫人，挪步院中，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沈夫人艰难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院子里。
灰败的眼神，彰显着她已心死。
顾骏询问：“死者是谁？和夫人是何关系？死因为何？”
沈夫人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沈妩也在看她。
精致的杏眸里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凑热闹的人。
不对，凑热闹的人脸上会有八卦、探究等丰富的情绪。
而沈妩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沈夫人瞳孔微缩，收回视线。
双手紧紧握成拳。
声音沙哑得厉害：“死的人是我的表哥，恰好来上香，给我送东西的。
我表哥他是个苦命人，一辈子都未娶妻。他一时想不开，竟做了傻事……”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顾骏心思敏锐，眼神毒辣，一眼就看穿了沈夫人在撒谎。
他并不反驳，只当没看出来。
淡淡地道：“夫人节哀。”
沈夫人痛哭不止。
顾骏不懂安慰人，便走到了沈妩面前，问道：“沈姑娘知道些什么？”
沈妩眉眼间露出些许哀伤：“我是来看望母亲的，刚来，就发现了这样一幕惨状，便派我的妹妹去报官了。”
顾骏深深地看着她。
沈妩：“顾大人不信？”
顾骏意味深长地道：“我信。”
两个都是聪明人。
沈妩一眼就看出来了，顾骏看破她在演戏。
顾骏不戳破，她便继续演下去。
她侧过身，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眼睛。
沈珠在她身边安慰。
顾骏摇摇头，走进了房中。
仵作道：“大人，按照伤口的走向和深浅，是自杀。”
顾骏：“沈夫人也说，是他一时想不开。待秦志查到些什么，便可结案了。”
顾骏又去寻找秦志。
终于在后院找到了。
秦志取了点药渣，神神秘秘地说：“大人，这是安胎药的药渣！我打听到这院子是沈夫人一个人住的，怎么会有安胎药？”
顾骏：“你懂医术？”
秦志：“我不懂，可我娘子怀孕时喝的安胎药，就是这个味道，肯定不会错的。”咱们似乎查到什么秘密了！
顾骏盯着药渣出神。
秦志犹豫了：“事关侯府亲密，继续查下去，侯府会不会将我们灭口呀。对了，大人，仵作可查出那人怎么死的？”
“是自杀。”
“自杀啊？那就和旁人无关了，依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没必要再查下去了。”
到此为止吗？
顾骏心里浮现起怪异的念头。
有仵作验伤，沈夫人的证词，以及对阮鸣生平的了解，此事很明了了。
阮鸣一生未娶。
年少时曾考取过进士，因为一些原因，并未当官，反而穷困潦倒，靠着沈夫人娘家接济才活到现在。
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者秦志发现的安胎药的药渣，一来不确定是谁的。
二来和此案件没什么联系。
沈夫人走到顾骏面前，一双眼睛哭得肿如核桃，“大人，可否派人去通知我娘家人，让他们将我表哥带回去，让他入土为安。”
顾骏：“自然可以，我护送夫人回侯府。”
沈夫人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忙道：“不用劳烦顾大人了，侯府会派人来接我的。”
顾骏嗯了一声，并不多劝。
约莫一个时辰后，案子了结，顾骏等人要离开了。
沈妩本想让沈珠送一送顾骏。
结果顾骏先道：“沈姑娘不送顾某？”
沈妩：“……”
她只能微笑道：“我送顾大人，阿珠，你留下来看着夫人。”
沈珠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便是监视。
沈妩：“顾大人，请吧。”
于是她和顾骏并排走在前头。
其他人想跟上去，被秦志挡了一下。
秦志斥道：“跟这么紧做什么？妨碍了大人的桃花，你们担得起吗？等他们走远些，我们再跟上去。”
走在前头的二人，并未听到秦志的话。
顾骏不经意地问道：“沈夫人病了？我的人找到了些药渣。”
沈妩意味深长：“是病了。”
顾骏眸中划过些许惊讶，隐晦地问：“既是病了，沈侯爷为何不将沈夫人接回侯府去？”
毕竟是添丁这样大的喜事，寻常人家，怎会让一个孕妇独自住在外头？
沈妩幽幽地回答：“因为侯爷不知道，夫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顾骏冷肃的面具差点破碎。
怀孕之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孩子不是沈侯爷的。
难怪秦志会说，事关侯府辛密。
原来是这个意思。
毕竟哪家主母会在外头怀孕？还不肯回侯府去？
那么阮鸣的死，真的是他想不开吗？
他猛地停下，“不对。”
说完，要转身回寺庙。
沈妩一惊。
知道顾骏有本事，可没想到他能从自己的三言两语中，查出端倪。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顾骏的手腕，“顾大人要去哪里？”
顾骏：“我想再问沈夫人几句话，放手。”
沈妩暗道，顾骏果然察觉出什么来了。
她道：“我不放。”
“沈姑娘，自重！”
“我偏不自重！”
他们的对话，幼稚到像是吵架的孩童。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面色皆是讪讪然。
沈妩松开手。
顾骏将手负于身后，脸色有些许不自然：“你为何要拦我？你知道些什么？你肯定知道，因为从头到尾，你都在假装悲伤。”
沈妩叹道：“果然逃不过顾大人的眼睛，是，我是假装的。因为阮鸣拿的刀子，原本是要杀我，但被我反杀了。
假如我说出实情，就算我是为了自保，可你们一定会带我去官衙走一趟吧。
再在方家和阮家的暗中运作下，我会吃些苦头再放出来。我为了自保，隐瞒下这些事。顾大人觉得我做错了吗？”
顾骏沉默了几息，冷声道：“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