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几日，沈侯爷憔悴了不少，背也佝偻了些，看到沈妩进来，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沈妩行礼后道：“我想和侯爷说说，礼儿上学一事。”
沈侯爷随手拆开了一封书信。
毫无意外，婉拒了为他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的请求。
他心中烦躁，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如今我都焦头烂额了，哪里管的上礼儿的事？礼儿不是和镇国公小公爷要好吗？你不会去走一走季小公爷的路子？你帮不上我的忙，就别添乱了，赶紧滚！”
沈妩气笑了。
过河拆桥四个字，被沈侯爷和沈宝儿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们凭着自己的喜恶，便可以随便违背约定。
是她太高看他们了。
她垂下眼眸，转身离开了。
回到客院，看到在院子里写大字的沈砚礼，懂事上进又好学，沈妩心中浮现浓浓的愧疚和自责。
是她，给了沈砚礼希望，又让沈砚礼失望了。
她走过去，在沈砚礼身边坐下，安静地陪着他。
写完一页大字，沈砚礼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闻到娘亲身上的香味，惊喜地说：“娘亲！娘亲看，礼儿有没有进步？”
沈妩笑道：“礼儿日日刻苦，肯定有进步的。”
笑容顿住，“礼儿对不起。”
沈砚礼认真地说：“不是娘亲的错，而且娘亲不会眼睁睁看着礼儿受委屈，会为礼儿报仇的，对不对？”
沈妩重重点头。
杏眸深处，戾气若隐若现，“娘亲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礼儿乖，上学一事，娘亲再想法子。”
“嗯，礼儿相信娘亲！”
傍晚时分，沈老夫人将沈侯爷、沈夫人和沈堂三人唤了过去。
沈宝儿得罪太后和陛下一事，影响的不仅仅是沈侯爷，沈老夫人等人面上也都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
陛下当年的雷霆手段，说出来仍能令人胆寒。
沈老夫人：“毅儿，可寻到转机了？”
沈侯爷叹着气摇头。
沈夫人和沈堂见状，同样面色灰败。
沈老夫人皱起眉头，“不过一点挫折，熬过去了就好。别做出这副姿态，没的让人觉得，我忠勇侯府就此败落了。毅儿，堂儿，往后你们老实本分、兢兢业业效忠陛下，会让陛下改观的。”
“儿子记住了。”
“孙儿记住了。”
沈老夫人又看向沈夫人：“毅儿媳妇，你可知道我为何还要喊你过来？”
沈夫人讷讷地说：“儿媳不知。”
沈老夫人面色微沉，“你不知？你身为侯府当家主母，教养儿女，是你的职责。宝儿若做错了事，你身为母亲，脱不了责任。”
沈夫人垂下头，“儿媳知错了。”
老夫人又道：“我并不是想训斥你，宝儿姓沈，终究不是我侯府嫡出一脉。当年我也是看在你受思女之痛的煎熬，才同意你收养宝儿的。如今阿妩找回来了，索性就将宝儿送归本家吧。”
“不行！”
“不可以！”
沈夫人和沈堂同时拒绝。
沈夫人急道：“宝儿性子敏感柔弱，将她送回去，她会活不下去的。且宫里的事我也听宝儿说了，陛下心里是有她的，只是她太过心急了。等过段时日，陛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会后悔的。”
沈堂附和道：“祖母，再给宝儿一次机会吧，我已经将宝儿当成亲妹妹了。亲妹妹犯了错，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有错。祖母要罚，就罚我吧。”
反正他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老夫人就算要罚他，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得一提。
沈侯爷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转机。
什么？陛下是属意沈宝儿的？
也对，陛下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妻，在男女之事上迟钝些很正常。
过段时日陛下醒悟了，后悔了，肯定会加倍补偿沈宝儿和忠勇侯府。
沈侯爷猛地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母亲，若是这时候将宝儿送回去，难免外人会说咱们忘恩负义。宝儿孝顺，和我们当了十多年的血亲，母亲舍得吗？”
沈老夫人心口堵得慌，“血亲？和我们是血亲的，只有阿妩！你们这样，对得起阿妩吗？”
沈老夫人很庆幸，今日没将沈妩喊来，否则沈妩定会伤心失望的。
沈夫人捏着帕子，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将宝儿送归本家的主意，是阿妩出的吗？阿妩还在怨我，可当年将她弄丢一事，我也伤心欲绝，为此哭坏了身子，阿妩就不能放下怨恨吗？”
沈堂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如此恶毒的主意，是阿妩出的？我现在就去问问她，是不是想将宝儿逼死！”
沈老夫人大喝道：“够了！不是阿妩出的主意！”
沈堂瞪着眼：“不是她出的主意，就是她怂恿的祖母喽？”
沈老夫人气得直捶心口，“不关阿妩的事，阿妩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为何总要用恶意去揣测她！”
沈堂目露鄙夷，“她是我妹妹不假，可她长于乡野，听说她还当过几年乞丐，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回来时，还带了两个野孩子，她自己说自己嫁人是个寡妇，可真相如何，谁也知道呢？”
沈老夫人厉声道：“住嘴！阿妩，礼儿和玉儿都是你的血亲！你这般诋毁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沈堂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从未将沈妩视为亲妹妹。
白嬷嬷见老夫人脸色不对，忙劝道：“老夫人，该喝药了。”
老夫人捂着心口，满腹失望。
同时又生出浓浓的无力。
她一只脚都跨进棺材里了，对侯府的事有心无力，做不了主了。
白嬷嬷搀扶着老夫人进了内室。
沈侯爷等人也各自离开了。
沈夫人和沈堂一块去看沈宝儿。
他们进去时，沈宝儿正咳得厉害。
母子二人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去。
沈夫人扶住沈宝儿的肩膀，“宝儿，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
沈堂：“肯定是大夫医术不高明，再换个大夫。”
沈宝儿忍住喉间的痒意，道：“母亲，哥哥，我没事的。这几日，我想明白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是姐姐给我的香，让陛下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