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决赛风云
青云宗外门演武场的天顶琉璃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将整座擂台映照得如同镶嵌了宝石的祭坛。今日的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连平日里难得露面的几位内门执事都端坐在东侧雅座，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中央。外门大比的决赛，从来都是青云宗年轻一代最瞩目的盛事，更何况今年的决赛双方，一位是林氏家族倾力培养的筑基巅峰弟子，另一位则是从杂役院一路逆袭、背负着“禁术”流言的神秘黑马。
辰时三刻，铜锣声穿透云层，震得每个人心头一荡。
西侧通道内，郑凯身着亮银色劲装，腰悬长剑，缓步走出。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每一步落下都踏在铜锣声的余韵上，仿佛天生的掌控者。阳光照在他背后的剑鞘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那是金系灵根修士特有的灵力外显，锋锐而张扬。路过林岳所在的看台时，他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师兄放心。”
林岳正襟危坐，指尖却在袖中绞紧了一块锦帕：“郑师弟，记住家训——林家的人，从来只有站着的胜者，没有跪着的败寇。”他说话时，目光越过郑凯，死死盯着东侧通道的入口，那里空无一人，却像藏着一头即将破笼的猛兽。
看台最高处，王长老捻着胡须，视线在郑凯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身旁的林啸天：“林长老，你这孙侄的金系剑法已臻化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林啸天面无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焦着在东侧通道，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比决赛本身更让他在意。
就在这时，东侧通道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郑凯的沉稳，这脚步声轻快而坚定，像春雨落在青石板上。云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腰间别着老鬼给的“守心”木牌，缓步走出。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头理了理衣襟，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胸口的玉佩——那里还残留着昨夜老鬼塞给他的布帛棱角，布帛上“以混沌化五行”六个字，是他今日唯一的胜算。
“杂役院的废物还真敢来！”
“郑师兄快一剑劈了他，看他还怎么装神弄鬼！”
“听说他连孙师兄都伤了，郑师兄可得小心他的邪术！”
污言秽语如潮水般从看台上涌来，郑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拔剑出鞘。
呛啷！
长剑离鞘的瞬间，一道金色剑气冲天而起，将周遭的喧嚣硬生生压了下去。剑身上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筑基巅峰修士才能凝聚的“庚金灵纹”，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
“云尘，”郑凯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念在你能走到决赛也算不易，自断一臂认输，我可饶你不死。”
云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的视线：“拔剑吧。”
三个字，不卑不亢，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郑凯眼中的杀意。
“不知死活！”郑凯冷哼一声，身形骤然前冲。他的步法带着金系修士特有的迅捷，脚尖在擂台上一点，便留下一个半寸深的脚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云尘，长剑斜斩而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却将金系剑法的“快”与“利”发挥到了极致。看台上的引气弟子们甚至看不清剑招的轨迹，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寒气便已逼到面门。
云尘瞳孔微缩，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能感觉到那道金色剑气中蕴含的狂暴力量，仿佛要将自己劈成两半。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侧身，同时右手成掌，灰蒙色的混沌力顺着掌心涌出，在身前凝成一面薄如蝉翼的气墙。
叮！
金剑与气墙碰撞的瞬间，发出清脆如钟鸣的响声。云尘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手臂剧痛难忍，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出三丈远，脚下的青石板被磨出两道深深的划痕。
“就这点能耐？”郑凯得势不饶人，长剑挽出一朵金色剑花，剑招陡然加快，密密麻麻的金色剑气如雨点般落下，封死了云尘所有闪避的方向。“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禁术？在庚金剑气面前，不过是纸糊的玩意儿！”
云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手臂的疼痛。昨夜老鬼蹲在柴房门口，一边用烟杆敲着鞋底一边说：“金系灵力最是刚猛，硬碰硬你必死无疑。混沌力生于万物，亦能化万物，他用金，你便化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混沌化五行……”云尘默念着这六个字，体内混沌力悄然运转。当又一道金色剑气劈来时，他没有再凝聚气墙，而是将混沌力引向指尖，轻轻一点。
灰蒙色的气流与金色剑气接触的刹那，竟如水滴融入江河般，悄然化作一缕淡金色的气流，顺着剑气的轨迹缠绕而上。郑凯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剑的轨迹竟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寸，擦着云尘的肩头劈在擂台上，激起一片碎石。
“咦？”看台上的王长老微微挑眉，“这小子的灵力……竟能模拟金系波动？”
林啸天的眉头缓缓蹙起，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郑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收剑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尘：“你耍了什么花招？”
云尘没有回答，只是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耗损了他不少混沌力。将混沌力转化为其他属性的灵力，比直接使用要困难十倍，每一次转化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经脉。
“装神弄鬼！”郑凯被他的沉默激怒，再次挥剑上前。这一次，他的剑招更加狠辣，剑身上的庚金灵纹熠熠生辉，竟隐隐凝聚成一头金色猛虎的虚影，随着剑招的挥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庚金猛虎啸！”看台上有识货的弟子失声惊呼，“这是郑师兄的成名绝技，据说能撕裂筑基中期修士的防御！”
金色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扑向云尘。这一次，云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避无可避。
“化！”
云尘低喝一声，体内混沌力疯狂运转，在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灰蒙色气流。当金色猛虎撞入气流的瞬间，他猛地改变混沌力的运转轨迹——气流不再试图抵挡，而是如旋涡般高速旋转，将金色猛虎的力量一点点引偏、消解。
灰蒙色的旋涡中，不断有淡金色的气流被剥离出来，顺着旋涡的边缘消散在空气中。金色猛虎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咆哮声也越来越弱。
“不可能！”郑凯目眦欲裂，他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化解他的庚金猛虎啸。他猛地加大灵力输出，剑身上的金光暴涨，试图将旋涡撕裂。
云尘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维持这样的转化对他来说负担极大，丹田内的混沌力已经见底，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看台上的林岳正对着郑凯使眼色，嘴角带着一抹阴狠的笑容。
郑凯收到信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突然一声低喝，左手悄悄捏了个法诀，一道微不可察的血色符箓从袖中滑出，贴在了剑脊上。
嗡——
长剑突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嗡鸣，原本已经萎靡的金色猛虎竟再次暴涨，虎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血色。更让云尘心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混沌力像是遇到了克星，旋转的旋涡竟出现了一丝松动。
“破灵符！”王长老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林啸天，你孙侄竟在大比中使用禁符？”
林啸天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王长老说笑了，不过是枚普通的增幅符罢了，何至于大惊小怪。”
就在两人说话间，擂台上的金色猛虎已经冲破了旋涡的束缚，带着血色光芒扑向云尘。郑凯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受死吧！”
云尘心头剧震，他能感觉到那道血色符箓上蕴含着一种专门克制混沌力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灵力连根拔起。千钧一发之际，他下意识地将胸口的玉佩贴在了眉心。
嗡——
玉佩接触到眉心的刹那，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一股清凉的气流从玉佩中涌出，瞬间流遍云尘全身。原本已经见底的丹田内，混沌力竟如泉涌般再生，灰蒙色的气流不再散乱，而是凝聚成一个厚实的护罩，将云尘整个人包裹其中。
轰！
金色猛虎狠狠撞在护罩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血色符箓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试图穿透护罩，却被灰蒙色的混沌力死死挡住，寸步难行。
“怎么可能……”郑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连破灵符都奈何不了对方。
云尘站在护罩中央，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混沌力，以及眉心玉佩传来的温暖。他不知道这玉佩为何会有如此力量，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击！
“该轮到我了。”云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猛地撤去护罩，将所有混沌力凝聚在右拳，没有任何花哨，径直朝着郑凯轰去。
灰蒙色的拳头与金色的长剑碰撞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咔嚓！
郑凯手中的长剑，那柄由内门炼器师精心打造的法器长剑，竟从剑脊处断裂开来，半截剑身带着呼啸声飞向看台，擦着林岳的耳边钉进了立柱里，剑身还在嗡嗡震颤。
郑凯呆立在原地，握着半截剑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输了？他竟然输了？
整个演武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的那道青衫身影。杂役院出身，残缺灵根，背负禁术流言……这个被所有人轻视的少年，竟然赢了外门大比的决赛？
铜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显得有些仓促。王长老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决赛结束，胜者——云尘！”
短暂的寂静之后，演武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些曾经嘲笑过云尘的外门弟子，此刻都在为他呐喊；杂役院的老卒们更是激动得互相拥抱，眼泪浸湿了满是皱纹的脸颊。
云尘站在擂台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赢了，他终于赢了。他可以进入内门，可以去寻找父母的真相，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下擂台时，一道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了上来。他抬头望去，只见林岳站在看台上，脸色铁青，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而林岳身后的林啸天，正缓缓放下茶盏，目光如深潭般幽冷，落在云尘胸前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云尘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场胜利，或许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林氏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胸前的玉佩，以及那神秘的混沌力，似乎已经引起了更可怕的存在的注意。
夕阳西下，将云尘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走下擂台，迎向那些欢呼的人群，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能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而他，正站在这张网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