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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所有人都封存在这极致的死寂与震撼之中。
那股混杂着硝烟与血腥的刺鼻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李儒的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胸腔刺痛。
袁绍？四世三公？
当主公那平淡无波的问话响起时，李儒的脑海中，这两个曾经重如泰山的名词，瞬间变得轻如鸿毛，甚至有些可笑。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一拜，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了臣子的恭谨，没有了谋士的敬畏，只有信徒面对神只时，最原始、最彻底的五体投地。
“主公……”
李儒抬起头，烛火映照下，他那张一向阴鸷的脸上，此刻竟是老泪纵横，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
“臣，错了……”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忏悔，“臣错得离谱！”
“臣以为，主公之志，在权谋，在兵戈，在鼎定天下。臣还在为主公算计，如何分化关东联军，如何利用朝堂百官，如何与袁绍、曹操之流周旋……臣，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他像是在剖白自己的灵魂，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今日得见天雷神罚，儒，方才顿悟！”
“袁本初的四世三公，积攒的不过是凡俗间的名望；曹孟德的雄才大略，谋划的亦不过是人世间的得失。他们……他们与主公所掌握的‘道’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蝼蚁之于苍龙！”
李儒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仿佛要将心中那座被彻底摧毁又瞬间重建的世界观，全部倾吐出来。
“主公，您根本不是要与他们争这天下！您是要……您是要为这天地，重立规矩！您是要将那所谓的‘天命’，从旧神的手中，夺过来，握在自己的掌心！”
“此物，非兵，非器，而是主公您的‘法’！是您向这人间颁布的第一条，也是最根本的一条新律法！顺此法者生，逆此法者，便如那铁甲，如那羔羊，化为齑粉！”
陈默静静地听着，手里那把原型枪的余温，正透过掌心缓缓传来。他看着跪在地上，已经陷入自我攻略最终阶段的李儒，内心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哥们儿，你这思想也太滑坡了吧？我就是给你秀一下肌肉，你怎么直接给我快进到重塑宇宙法则了？还旧神？我上哪给你找个旧神出来？你这脑补的剧情，比我这个穿越者都离谱啊！’
他很想说点什么来纠正一下，比如“文优啊，我们要相信科学”，但看着李儒那狂热到几乎要当场飞升的表情，他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解释，不仅没用，反而会破坏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神设”。
于是，陈默只是沉着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缓缓开口：“现在才明白，还不算太晚。”
这句平淡的话，落在李儒耳中，不啻于神明的肯定与宽恕。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主公恕罪！臣，愿为主公之‘法’，充当马前之卒，虽万死不辞！”
旁边的牛辅和董越，虽然不像李儒想得那么深远，但他们对力量的理解更加直观。他们听不懂什么“法”，什么“道”，他们只知道，谁有了这玩意儿，谁就是爹！
“相国！”牛辅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竟也学着李儒的样子，往前膝行了两步，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末将……末将也愿为相国执掌神雷！求相国恩准！”
“还有我！相国，俺董越这条命就是您的，让俺干啥俺就干啥！”董越也急了，生怕落于人后。
他们看着陈默手中的那把AK47，眼神里的贪婪和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那是武将对终极力量最本能的向往。
陈默扫了他们一眼，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李儒。
“文优。”
“臣在！”李儒立刻挺直了腰杆，像一个等待神谕的祭司。
“此物，名为‘步枪’。”陈默决定，还是得给这玩意儿一个正常点的名字，总不能真叫“天雷神罚”，太中二了。
“步……枪？”李儒细细品味着这个词，眼神一亮，“一步一枪，可定乾坤！好名字！主公大才！”
陈默：“……”
他放弃了纠正，继续说道：“此物之力，你也看到了。它不认贵贱，不分勇怯。一个三岁小儿，若持此枪，也能轻易杀死一名百战猛将。所以，能执掌它的人，不能是凡夫俗子。”
李儒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主公的深意。
这“步枪”颠覆了力量的规则，那么使用它的人，就必须有新的规则来约束。否则，这股力量足以反噬其主。
“臣，明白了。”李儒郑重地点头，“执此枪者，需要的不是武勇，而是绝对的忠诚！是对主公您，如同神明一般的忠诚！”
“不错。”陈默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主要是得有纪律性，不然这帮大头兵拿到枪，指不定第一件事就是上街听响去。’
他将手中的步枪，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陈默的语气变得森然，“从我西凉军中，挑选三千人。不要将领，不要老兵油子，就要那些初上战场，心思单纯，对我最为忠诚的年轻人。将他们独立成营，由你亲自掌管。”
“本相国，要你为我练出一支，只知我董卓，不知有天子；只听我号令，不闻他人言的‘神罚之军’！”
“这支军队，将是本相国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执掌天规的，第一批神将。”
李儒听得热血沸腾，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支装备着“步枪”的无敌大军，在自己的统帅下，横扫六合，荡平八荒，将主公的“法”，传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臣！领命！”他再次叩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决绝。
陈默满意地看着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搞定了李儒这个核心智囊，并让他从思想上彻底“神化”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不再看地上的三人，转身向密室外走去。那肥硕的背影在烛火的拉扯下，显得愈发庞大，仿佛一尊即将走出神殿，巡视人间的魔神。
当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台阶的拐角处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文优，你随我来。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李儒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跟了上去。只留下牛辅和董越两人，还跪在原地，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失落，又有对李儒的无限羡慕。
回到相国府灯火通明的书房，陈默从书案下，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竹简，递给了李儒。
李儒双手接过，只觉那竹简入手微沉，带着一股墨香。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灯光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竹简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幅用炭笔勾勒出的古怪图画。
画中，是一些形态各异的木人，有的站着，有的跪着，有的趴着。在这些木人的胸口、头部等位置，都画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圆圈。
而在图画的旁边，还标注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和数字，例如“100m”、“200m”……
“主公，这……是何物？”李儒看得一头雾水。
陈默走到他身边，指着其中一幅画，一个站立木人胸口的红色圆圈，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缓缓说道：
“这是‘神罚之军’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你要让他们忘记，如何用刀劈砍，如何用矛穿刺。你要让他们记住的，只有一件事……”
陈默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那个红色圆圈的中心。
“在百步之外，将‘雷霆之种’，精准地，送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