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的大殿，死寂得能听见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那名斥候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如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这潭死水，却诡异地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是让水面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
李儒、李傕、郭汜等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华雄，那可是他们西凉军中仅次于吕布的猛将，是他们震慑关东诸侯的刀锋，现在，这把刀，断了。
而另一边，太傅袁隗、司徒王允等一众汉室老臣，则死死地低着头，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们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每个人都在用毕生的修养，压制着那股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死了！董贼的爪牙，终于死了！
这大殿之内，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无声地碰撞、交锋，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高坐软榻之上的那个肥硕身影。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一场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或许是掀翻案几，或许是咆哮着要将那斥候拖出去斩首，又或许是当场下令，尽起大军，与关东联军决一死战。
然而，陈默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软榻上，那张肥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斥候刚才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小事。
他的脑海里，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正循环播放，带着一种独特的机械质感。
【触发特殊反派任务：当众羞辱！】
【任务内容：立即召集百官，当众宣布，联军不过是派一织席贩履之徒的马弓手侥幸得胜。并称关羽为“插标卖首的红脸贼”，刘备为“卖草鞋的伪君子”，张飞为“杀猪的屠夫”。极尽嘲讽，引爆其怒火！】
【任务奖励：反派点数8000点！特殊道具：体能强化剂（初级）！】
陈默的内心，一万头羊驼已经完成了武装阅兵。
“系统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手下大将刚被人砍了，你不让我报仇，让我去骂街？”
“还骂得这么具体？织席贩履，卖草鞋，杀猪的……你这是把人家祖上三代都调查清楚了啊！你到底是反派系统还是户籍管理系统？”
“不过……八千点，还有体能强化剂……这买卖，干了！”
这具肥胖油腻的身体，走两步都喘，别说上阵杀敌，就是后院散步都费劲。这支“体能强化剂”，对他而言，无异于救命的良药。
至于名声？董卓的名声还需要在乎吗？早就黑得发亮，臭得惊天动地了。再多几句骂名，不过是给这件黑袍，再绣上一朵精致的骷髅花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陈默已经打定了主意。影帝的自我修养，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他缓缓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陈默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众人，然后，他笑了。
不是暴怒的狞笑，也不是阴冷的奸笑，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荒谬与轻蔑。他笑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懵了。
李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完全看不懂主公的反应。华雄死了，您不悲伤，不愤怒，反而在这里大笑？这是受刺激过度，疯了？
袁隗和王允等人，脸上的窃喜也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董贼，又要耍什么花招？
笑了足足有半分钟，陈默才渐渐止住笑声，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指着地上那名斥候，用一种极其玩味的语气问道：“你……你再说一遍，杀我家华雄的，是个什么人？”
那斥候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禀相国，是……是平原县令刘备的义弟，关羽。”
“刘备？”陈默像是努力在回忆这个名字，他皱着眉头，一脸的困惑，“哪个刘备？我怎么不记得朝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儒连忙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主公，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曾任安喜县尉，后因督邮刁难，鞭打督邮而去，现为公孙瓒麾下，任平原县令。”
“哦——”陈默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一拍大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织席贩履之辈吗？”
“织席贩履”四个字，他说得又慢又重，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在场的官员，无一不是士族出身，最重门第。刘备虽官职低微，但“汉室宗亲”这个名头，终究是一块遮羞布。可现在，董卓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最不堪的出身，如此赤裸裸地揭开，这不仅仅是羞辱刘备，更是在践踏他们这个阶层所遵从的规则。
陈默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斥候：“那……那个叫关羽的，又是何出身？长什么模样？”
斥候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答道：“据说……据说此人早年在家乡犯了事，亡命江湖。他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髯长二尺，使一口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
“面如重枣？红脸的？”陈默的眼睛亮了，他抚掌大笑，声音里满是快活，“一个卖草鞋的，带了一个红脸的贼，就斩了我家华雄？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他从软榻上站起身，肥硕的身躯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诸位，诸位大人，你们都听听！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伸出肥胖的手指，点着袁隗、王允等人，脸上的表情夸张到了极点。
“袁本初他们，号称十八路诸侯，拥兵数十万，结果呢？被我一个华雄，杀得连斩四将，屁滚尿流！最后，没人敢上了，居然派了一个给刘大耳朵看门的马弓手出战！”
“一个红脸的毛贼，侥幸偷袭得手，居然还被他们当成英雄了？依我看，这关羽，不过是插标卖首耳！”
“插标卖首”！
这四个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殿中每一位心向联军的官员脸上。
袁隗的胡子气得根根倒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王允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丝血迹从指缝中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们可以接受华雄被斩，甚至乐于见到。但他们无法接受，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被董卓用如此轻佻、如此恶毒的方式，贬低得一文不值！这不仅是在羞辱关羽，更是在羞辱他们整个士族阶层，是在告诉他们，你们引以为傲的联军，就是一群废物！
然而，陈默的表演，还未结束。
他走到大殿中央，环视四周，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长叹一声：“唉，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个刘备，名为汉室宗亲，实则不过是个卖草鞋的伪君子！他还有个三弟，叫什么张飞的，听说是涿郡一个杀猪的屠夫！你们想想，一个卖草鞋的，带着一个红脸贼，还有一个杀猪的，这叫什么？这不叫讨贼，这叫市井流氓聚众斗殴！”
“我大汉天下，竟要指望这等货色来清君侧？可悲！可叹啊！”
说完，他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叮！来自太傅袁隗的仇恨值+888！】
【叮！来自司徒王允的仇恨值+920！】
【叮！来自光禄勋黄琬的仇恨值+750！】
【叮！来自……】
一瞬间，陈默的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刷成了一道瀑布。仇恨值的数字疯狂飙升，那悦耳的声音，对他而言，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爽！”陈默心中暗道，“再多来点！把你们的仇恨，都化作我变强的养料吧！”
李儒站在一旁，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看着自家主公那张狂到极致的表演，他终于有点明白了。
主公不是疯了。
他是在用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战斗。
他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在乎一将一卒的生死。他在乎的，是人心，是名望，是气势！
他用这种近乎疯狂的羞辱，将关羽斩杀华雄带来的士气提升，消解于无形。他要让天下人都觉得，联军的胜利，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是一次小人得志的侥幸。
这……这是诛心之计！
太狠了！也太险了！
这等于将自己彻底放在了天下所有英雄的对立面，不死不休！
李儒看着陈默那肥胖却显得无比伟岸的背影，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他发现，自己这位主公，自从火烧洛阳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越来越像一头……真正的魔王。
“传我将令！”陈默笑够了，声音陡然转冷，杀气四溢，“将我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派八百里加急，传遍天下！尤其要送到虎牢关前，送到那袁本初、曹孟德，还有那个卖草鞋的刘备耳朵里！”
“我倒要看看，他们听了之后，是会羞愤自尽呢，还是有胆子，来攻我这虎牢天险！”
“喏！”一名亲卫领命，飞奔而出。
看着亲卫远去的背影，殿中百官如坠冰窟。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虎牢关前酝酿。董卓这番话，比十万大军的威胁，还要恶毒百倍。
处理完这一切，陈默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对着殿中百官道：“行了，都散了吧。一群没用的东西，看着就心烦。”
百官们如蒙大赦，又带着满腔的屈辱与愤怒，躬身告退，狼狈地逃离了这座让他们窒息的大殿。
待所有人都走后，陈-默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软榻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演戏，尤其是演一个内心戏十足的疯子，真是个体力活。
他心念一动，打开了系统界面。
【反派点数余额：点】
看着这一长串数字，陈默的疲惫一扫而空。
“发了！又是一波大丰收！”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获得的那个特殊奖励上。
【体能强化剂（初级）】：使用后，可对使用者身体进行初步优化，大幅提升力量、速度、耐力与反应能力，并修复部分肌体损伤。无副作用。
陈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提取”。
一支闪烁着淡蓝色光晕的注射器，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充满了科幻感。
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殿，又捏了捏自己肚子上那层厚厚的脂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撸起袖子，看着自己那白白胖胖、血管都找不到的胳膊，咬了咬牙，将那支注射器的针头，狠狠地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