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彻底懵了。
他的大脑,在看到屏幕上那个数字的瞬间,就停止了运转,变成了一片混沌的、嗡嗡作响的空白。
那个数字……
像一柄无形的、由纯粹的资本铸就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自以为是的“钞能力”,在那串数字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不,连纸都算不上。
最多,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就错得离谱,错得可笑,错得可悲。
他以为钱立是个什么人?
一个在泥地里打滚,靠着一点祖传秘方,就想东山再起的失败者?一个没见过世面,可以用钱砸到他跪地求饶的土包子?
他错了。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失败者。
对方是一个手握着恐怖到无法想象的资本,拥有着碾压一切的先进技术,准备将整个餐饮行业彻底掀翻的……狂人!
一个疯子!
他昨天还在总统套房里,对着自己的团队高谈阔论,分析着什么“谈判伎俩”,嘲笑着对方的“装腔作势”。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什么伎俩。
那只是雄狮懒得搭理一只在脚边嗡嗡乱叫的蚊子。
他所谓的“钞能力”,在人家那笔庞大的预付金面前,就是一个天大的,能让全世界都笑掉大牙的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魔都市场渠道”,在对方那种只跟隐形富豪家族合作的封闭生态圈里,更是一文不值,狗屁不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穿着最华丽的戏服,画着最浓的油彩,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自己构想好的独角戏。
而他的观众,那个他以为会被他表演折服的“土包子”,只是在台下,用一种看傻子般的怜悯,看着他上蹿下跳。
他所有的底牌,他所有的算计,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在对方眼里,从一开始就是透明的。
他被看透了。
从里到外,从灵魂到骨髓,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张被他亲手拍在桌上的空白支票,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份由他亲手递交的,证明自己是个蠢货的鉴定报告。
无尽的羞耻感,如同滚烫的铁水,浇遍了他的全身。
就在秦笑的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的时候,钱立,动了。
他不再是那个端着茶杯,慢悠悠看戏的老人。
他脸上所有温和的、看戏般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尽数收敛。
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变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身体,缓缓坐直。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整个人的气场却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在山巅打盹的猛虎。
那么此刻,他就是一头被彻底惊醒,即将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充满了极致侵略性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谈判区。
周围那些高速运转的键盘声、冷静的指令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开来。
空气,凝固了。
秦笑身后的那几位秦氏精英,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深海的最底部,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要当场停跳。
钱立看着秦笑那张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缓缓地,将身体前倾。
那颗花白的头颅,那张冷酷的脸,跨过了茶几,凑到了秦笑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秦笑甚至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混杂着淡淡茶香和浓烈压迫感的气息。
“秦少。”
钱立开口了。
不再是工地上那种洪亮的嗓门,也不是刚才那种慢悠悠的从容。
他的话语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价格吗?”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秦笑的耳朵里,直达大脑。
资格?
他有什么资格?
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有什么资格跟手握屠刀的刽子手谈条件?
钱立没有等他回答。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被彻底吓傻的年轻人。
那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注视。
里面有怜悯,有嘲讽,有不屑,更多的,是一种决定了对方命运之后,神明对蝼蚁般的漠然。
他停顿了一下。
那短暂的沉默,对秦笑而言,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然后,钱立说出了那句彻底击溃他所有心理防线,将他打入无间地狱的终极判词。
“你所谓的‘青春灵药’……”
“在我眼里……”
“不过是我们‘一品锅香’崛起之路上,用来祭旗的……”
“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