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市委大楼走廊的灯还亮着。
孙连城站在电梯口，手里拿着平板。
他刚从指挥中心出来，脚步没停，直接走向小会议室。
门开着，李达康坐在长桌一头，面前摆着两份文件。高育良坐在另一侧，背挺得直，手里端着茶杯，没喝。
李达康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中钢笔往桌上一放。
“来了。”
孙连城点头，在对面坐下。他没说话，把平板轻轻放在桌面中央。
李达康伸手将两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左边那份写着“关于孙连城区长调任市政协的提议”，
右边是“关于推荐孙连城同志担任京州市副市长的报告”。
“组织上对你有不同意见。”李达康声音不高，
“一个说你该去政协养老，一个说你能挑重担。你说，我该信哪个？”
高育良放下茶杯，开口：“程序要走完。推荐人选需经多方评议，不能因一时表现就破格提拔。”
孙连城看着他，没回应。
他手指在平板上滑了一下，屏幕亮起，画面开始播放。
视频里是山水庄园后门，时间显示二十三点十四分。
祁同伟穿着警服走进侧廊，身后跟着一名穿黑夹克的男人。
两人在一扇铁门前停下，黑夹克递出一个银色U盘，祁同伟接过，迅速塞进内袋。
“这是昨天晚上的监控。”孙连城说，
“交接地点在赵瑞龙名下物业的地下通道，设备编号ht-8821全程在线。”
高育良眼神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李达康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孙连城继续滑动，切换到第二段画面。这次是密室内部，摄像头角度隐蔽。
祁同伟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弹出加密文件夹，标题为“资金池转移计划终版”。
“原始数据已上传中央督导组备案节点。”孙连城说，“哈希值可查，时间戳完整。”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高育良轻咳一声：“一段视频，不能说明什么。谁都能剪辑。”
孙连城不看他，只对李达康说：
“您要是怀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督导组技术科。他们十分钟前收到了同步包。”
李达康没动，也没说话。他盯着视频最后一帧——祁同伟起身离开，脸上没有表情。
过了几秒，他伸手拿过右边那份推荐报告，翻开最后一页。
笔尖落在签名栏。
签字很慢，一笔一划写完，名字压得实。
他抬眼看向孙连城：“老孙，京州现在最缺的不是老实人，是能办事、敢担事的人。”
孙连城点头。
高育良站起身，茶杯留在桌上，半满。
他整了整西装领子，转身走出会议室。门关上前，他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
李达康收起文件，看着孙连城：“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压着你的事？”
“因为我不按规矩出牌。”孙连城说。
“不光这个。”李达康靠向椅背，
“你做的事，牵一发动全身。我得确认你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不是为了搅局。”
“我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把账算清楚。”孙连城说，“谁挡路，账就在谁头上。”
李达康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行，那我就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孙连城拿起平板，站起身。
“谢谢书记支持。”
“别谢得太早。”李达康说，
“副市长不是终点，是起点。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比我今天问的难十倍。”
孙连城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会议室。
走廊灯光微亮，窗外天色渐白。
他沿着墙边走，脚步平稳。经过宣传部门口时，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电话，声音急促。
他没停步，继续往前。
拐过楼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振邦发来的消息：“碎片拼接完成，所有资金路径闭环，证据包已归档。”
孙连城回了个“收到”，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走到窗边，停下。
玻璃映出他的脸，眼睛底下有些青黑，但眼神清醒。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六点四十分。
还有二十分钟，市政府早会开始。
他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宣传部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年轻干事冲出来，手里抱着一叠打印纸，差点撞上他。
“孙区长！”
那人站稳，喘着气：“刚刚接到通知，省台记者半小时后到京州，说是要做一期‘基层改革观察’专题。”
孙连城看着他：“谁安排的？”
“不清楚，流程单上盖的是省委宣传部章。”
孙连城沉默了一秒，点头：“让他们来光明区政府等我。”
“可是……”干事犹豫了一下，“他们点名要采访您，而且要求开放后台系统演示。”
孙连城盯着他：“告诉他们，我可以现场操作，也可以实时调取数据。
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直播。”
干事愣住。
孙连城已经迈步向前：“让摄像机对着大屏，我要让所有人看见，钱是怎么流走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他说完，走进电梯。
数字跳到1楼。
门开时，门口站着两名穿风衣的人，胸前挂着记者证。
其中一人正在调试摄像机，镜头正对着电梯出口。
孙连城走出来，目光扫过镜头。
“准备好了吗？”
女记者抬头，点头：“准备好了。”
孙连城掏出工作证，递过去：“先登记，然后跟我去指挥中心。你们拍什么，我说了算。”
女记者接过证件，快速记录。
男记者低声问同事：“这人就是孙连城？”
“对，就是他。”
男记者盯着孙连城背影，按下开机键。
红灯亮起。
孙连城走在前面，步伐没变。
他右手插在中山装口袋里，指尖触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那是昨晚银行系统自动备份时，从张明远账户日志里提取的一串境外转账编号。
他没拿出来看。
他知道，等会儿在大屏上，它会自己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