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归途
坊城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人流如织。陆一沉拖着唯一的行李箱穿过人群，十年后重新踏上故土，空气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鼻腔发痒。
他看上去与普通旅客没什么不同——一米八五的个子，利落的短发，晒得微黑的皮肤，一身普通的黑色夹克和工装裤。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左耳上方一道延伸至发际线的疤痕，以及那双眼睛——像两块淬过火的钢，冷静而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陆一沉先生？两个穿便装的男子拦在他面前，亮出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些问题需要您协助调查。
陆一沉的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什么问题？我刚下飞机。
请配合我们工作。高个警察语气不容拒绝，车在外面。
没有手铐，不是逮捕，只是协助调查。陆一沉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向停车场。一路上，他注意到至少还有三个便衣在周围警戒——对他这个普通旅客的待遇可真不一般。
黑色SUV驶离机场，却不是往市区方向。陆一沉默默记下路线，同时观察着车内配置。防弹玻璃，加固车门，专业的通讯设备——这可不是普通警车。
去哪？他终于开口。
安全屋。副驾驶的警察头也不回，林副局长要亲自见你。
林副局长？陆一沉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没有结果。他在海外十年，国内的人事变动早已陌生。
车开进崂山区一栋不起眼的别墅。进门时，陆一沉注意到门框上的隐蔽摄像头和指纹锁——这地方表面普通，实则戒备森严。
客厅里，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陆一沉全身。
陆一沉，前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成员，后加入国际雇佣兵组织，代号。男人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读天气预报，过去十年，你在中东、非洲和东南亚执行过至少三十次高危任务。
陆一沉面不改色：你们调查得很清楚。所以，为什么对一个守法公民这么感兴趣？
守法？男人冷笑一声，扔过来一个文件夹，认识这个人吗？
陆一沉翻开文件夹，瞳孔猛地收缩。照片上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周卜锐，他在的战友，三个月前还一起在缅甸执行过任务。
周卜锐，你的前队友。男人走近，昨晚在坊城港集装箱码头被杀，手法专业——颈动脉一刀，然后补枪。死前他手机里最后一个拨出的号码是你在缅甸用的卫星电话。
陆一沉合上文件夹：我昨天刚从仰光飞回来，有入境记录为证。
飞机上睡得好吗？男人突然问。
还行。
奇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证据袋，里面是一张登机牌存根，经济舱23F，据乘务员回忆，这位乘客全程没要过餐食，也没去过洗手间。而23F正好在机翼上方，噪音大得根本睡不着。
陆一沉心中一凛。他们查得这么细。
所以，陆先生，你确定你昨天在飞机上吗？男人逼视着他，或者说，这张登机牌真的是你的吗？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陆一沉与男人对视，两人都在评估对方的实力和意图。
你是谁？陆一沉最终开口。
林远，坊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男人递过名片，负责这起谋杀案。
坊城？陆一沉皱眉，周卜锐死在坊城，为什么是坊城警方调查？
林远没有直接回答：周卜锐死前留下了一些东西，指向你和一个叫的行动。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红隼。这个词像电流般击中陆一沉。那是三年前在叙利亚的一次秘密行动，只有他和周卜锐参与，客户身份至今成谜。
不知道。他撒谎道。
林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陆一沉，这不是普通凶杀案。周卜锐死前正在调查一起高科技武器走私案，涉及国家安全。现在他死了，而你是唯一线索。
所以你们怀疑我杀了他？陆一沉冷笑，动机呢？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林远坐回椅子上，坐下吧，我们有很多时间。
陆一沉权衡着利弊。他确实不知道周卜锐为什么被杀，但行动是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
我需要律师。他最终说。
林远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部手机：可以，但在此之前...他打开一段视频，先看看这个。
视频显示一个昏暗的仓库，周卜锐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一个蒙面人用变声器问：红隼的数据在哪？周卜锐吐出一口血水，笑了：陆一沉知道...然后枪声响起。
视频结束。陆一沉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那不是普通的谋杀，而是处决式审讯。
这段视频是今早匿名发送到警局的。林远关掉手机，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么着急找你了吗？
陆一沉深吸一口气。周卜锐临死前把他的名字抛出来，要么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要么是...真的希望他做些什么。
我没杀周卜锐。他直视林远的眼睛，但我想看看他的尸体。
法医中心冰冷的灯光下，周卜锐的尸体躺在不锈钢解剖台上。陈璐——林远介绍她是首席法医——正在详细讲解伤口情况。
...颈部切口长6.7厘米，深达颈椎，完全切断左侧颈动脉。凶器非常锋利，可能是特种部队常用的战术匕首。她指着尸体颈部的伤口，枪伤是事后补的，口径9毫米，接触射击。
陆一沉强迫自己看着战友苍白的脸。周卜锐比他大五岁，是里最沉稳的狙击手，两人一起出生入死七年。现在他就躺在这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死亡时间？他问，声音有些嘶哑。
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陈璐回答，胃内容物显示他死前三小时吃过海鲜和啤酒。
海鲜和啤酒...周卜锐最爱的小龙虾和坊城啤酒。陆一沉想起他们最后一次在仰光喝酒，周卜锐说回国后要先去坊城解解馋。
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林远问。
陈璐点点头：死者指甲缝里有微量聚四氟乙烯和石墨混合物，这种材料通常用于...
高级防弹衣。陆一沉接话，周卜锐死前和人近身搏斗过，对方穿着防弹衣。
林远挑眉：你很了解。
职业经验。陆一沉简短回答。他注意到周卜锐右手紧握成拳，即使在死后仍没松开。他的手...
我们注意到了。陈璐小心地掰开死者的手指，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掌心有压痕，像是死前攥着什么东西被强行取走了。
陆一沉凑近看。确实，周卜锐掌心有几道平行的凹痕，很细，像是...U盘的边缘？
能给我看看他的随身物品吗？
林远带他来到证物室。周卜锐的遗物很少：一部被子弹打穿的手机，钱包，钥匙，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咖啡馆收据。
就这些？
现场还发现了一个被踩碎的蓝牙耳机，已经送技术科分析了。林远指着收据，这家咖啡馆离码头不远，我们查过监控，周卜锐死前两小时在那里见过一个人。
陆一沉拿起收据。上面除了咖啡价格，还有一个手写的数字：17:30。不像是时间，因为周卜锐是晚上遇害的。
监控拍到的人是谁？
看不清脸，戴帽子和口罩。林远递过一张模糊的截图，但体型和你很像。
陆一沉冷笑：所以你们就认定是我？
我们认定你知道内情。林远纠正他，周卜锐临死前提到你，他见过一个体型像你的人，而你昨天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陆一沉正想反驳，林远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听，表情逐渐凝重。
出什么事了？陆一沉问。
林远挂断电话，眼神变得锐利：刚接到报告，一小时前有两个人持假证件试图进入你母亲在坊城的住处。
陆一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在海外十年，从没联系过家人，就是怕连累他们。怎么会...
她没事，林远看出他的惊恐，我们的人拦下了那两个人，但他们逃走了。
我要见她。陆一沉声音低沉得像野兽的咆哮。
可以，但有个条件。林远直视他的眼睛，告诉我行动的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