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碎的镜像
坊城市公安局证物室,林远戴着白手套,仔细检查从李静雨公寓搜出的物品。一套高级化妆品,几双医用橡胶手套,还有一本日记。
他翻开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
她又去找他了。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飞蛾扑火。我说过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但她总是不听。如果只有我能理解她的痛苦,为什么她不肯只依赖我一个人?
字迹潦草,力透纸背,显示出作者激动的心情。林远往前翻了几页,发现更多类似的文字:
今天莹莹穿了我送她的那条蓝裙子去见王教授。她笑得那么美,却不是为了我。她说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但姐妹会这样心跳加速吗?
她脖子上的吻痕像烙印一样刺眼。我给她涂了遮瑕膏,手指颤抖。那么完美的肌肤,为什么要让别人玷污?
林远合上日记,这些文字透露出的情感已经超出了普通友谊。李静雨对周小莹的感情显然复杂得多——爱慕、占有欲、嫉妒,或许还有愤怒。
林局,卜梅推门而入,李静雨的化妆品和现场死者脸上提取的成分比对一致,包括那个特殊色号的唇膏,全市只有三家专柜有售。
橡胶手套呢?
医用标准,与指甲缝里提取的橡胶微粒吻合。卜梅顿了顿,还有更关键的,我们在她衣柜深处找到了一个密封袋,里面有一条沾血的丝巾。
林远猛地抬头:血型?
o型,和周小莹一致。已经送去做dNA比对了。
动机、手段、物证都有了。林远沉思道,但还差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那样?烛光晚餐,死后化妆...这种仪式感一定有特殊含义。
卜梅点点头:我查了李静雨和周小莹的社交账号,发现去年周小莹生日那天,李静雨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正是烛光晚餐,配文是和最爱的人共度特殊日子
所以她在重现某个重要场景?林远思索着,带李静雨去指认现场,看看她的反应。
阳光花园小区3栋502室,封条已经被撕开。李静雨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走进这个曾经温馨的公寓,脸色苍白如纸。
你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林远问。
上周五...李静雨声音颤抖,我来帮莹莹修电脑...
林远带她走向卧室,周小莹的尸体早已移走,但床单上仍有人形轮廓。李静雨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你们关系这么好,林远轻声问,你知道她和谁有仇吗?
张超明...那个跟踪狂...李静雨抽泣着说。
但张超明有不在场证明。林远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还有谁可能伤害她吗?
李静雨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床头那本《呼啸山庄》。林远顺着她的视线拿起书,翻到扉页。
愿你的爱情不像书里那么痛苦他念道,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李静雨突然崩溃大哭:她不该那样对我...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姐妹...但她为了那个男人疏远我...甚至说要搬出去和他同居...
所以你杀了她?林远突然问。
李静雨猛地抬头,我爱她!我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想让她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对她好!李静雨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个老男人只想玩弄她,张超明是个变态,只有我...只有我...
她突然冲向床头柜,抓起一个相框紧紧抱在胸前。那是周小莹的毕业照,笑容灿烂。
两名女警赶紧拉住她。林远注意到相框背面似乎有东西。他小心地取出来,发现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
晓雨,我决定和王教授分手了。你说得对,这不是爱情。今晚能来陪我吗?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红酒。——莹
日期正是案发当天。
林远心头一震。如果周小莹已经决定分手,李静雨的杀人动机就减弱了。除非...
这纸条你见过吗?他问李静雨。
李静雨茫然地摇头:没有...莹莹昨天没联系我...
林远立刻打电话给技术科:重新检查周小莹的手机,看昨天是否有未发送的草稿信息或者被删除的记录。
他转向李静雨:昨晚七点到十点,你在哪里?
在...在公寓看电视...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
林远让女警带李静雨回局里,自己和卜梅留在现场继续搜查。
纸条上的字迹确认是周小莹的,卜梅比对了几份周小莹的笔记,看来她确实打算结束那段关系。
那李静雨的动机就不成立了。林远皱眉,除非她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卜梅突然想到什么,凶手根本不是李静雨?
林远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些燃尽的蜡烛:现场布置得如此精心,凶手一定非常了解周小莹的喜好和生活习惯。李静雨确实符合,但...
他的手机响了,是陈璐:林局,dNA结果出来了,丝巾上的血确实是周小莹的,但有个奇怪的地方——血迹是在丝巾折叠的内部,而不是表面。
林远立刻明白了:凶手用丝巾包裹凶器或者手,而不是直接用丝巾作案。
对,而且丝巾上的血迹分布显示凶手可能是左撇子。
林远回忆着李静雨的资料:她是右撇子。监控里那个戴帽子的人呢?
卜梅调出监控截图:从背包的肩带位置看,也是右撇子。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如果李静雨不是凶手,为什么她的指纹会出现在烛台上?为什么她的丝巾会沾上周小莹的血?
林远站在客厅中央,闭上眼睛,试图还原案发当晚的情景。烛光晚餐,两人份的红酒,精心打扮的尸体...凶手在传递什么信息?
等等,他突然睁开眼睛,我们一直假设凶手是两个人中的一个——张超明或李静雨。但如果他们都不是呢?如果有第三个人,故意栽赃给他们呢?
卜梅倒吸一口气:王峰军?
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否真的牢不可破。还有,查一下他是否是左撇子。
林远再次环顾这个充满谜团的公寓。周小莹、张超明、李静雨、王峰军...这些人的生活像蛛网般纠缠在一起,而死亡的震动才刚刚开始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