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歧路寻真
古玩城聚宝斋的招牌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林远和卜梅站在对面的茶馆二楼,透过窗户观察着店内的动静。
确认赵凯瑞在里面?林远压低声音问。
卜梅点头:线人说他一小时前回来后就再没出去。看,那个穿唐装的就是他。
透过望远镜,林远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后擦拭一件青铜器。男子动作轻柔熟练,额前一缕白发格外显眼。
准备行动,林远按下对讲机,陈医生,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已经就位,陈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查阅了赵凯瑞的资料,他确实精通中医药理,曾在《中医杂志》发表过关于道教医方的论文。
林远和卜梅快步穿过马路,推开聚宝斋的玻璃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凯瑞抬起头,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两位想看点什么?本店 specializes in 道教文物...他的英语发音标准而流利。
林远亮出警官证:赵凯瑞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一起命案。
赵凯瑞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软布掉落在柜台上。林远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铜戒,戒面刻着八卦图案。
什么命案?警官是不是搞错了?赵凯瑞的声音微微发颤。
张明伟,玄妙观,镇心匕,林远一字一顿地说,还需要我提云山子
赵凯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右手悄悄移向柜台下方。
别动!卜梅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配枪上。
赵凯瑞的手停在半空,突然苦笑一声:你们不懂...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师父...
静虚子?林远试探地问。
赵凯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狂热:对!师父他老人家不该那么早走!《北斗经》上记载的七星续命灯可以救他,但师兄们都说那是邪道,不肯尝试!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我研究十年,终于确认那个仪式确实有效,只是需要两把镇心匕和完整的经页作为法器...
所以你就利用张明伟帮你收集这些东西?卜梅质问。
他是个贪婪的商人,赵凯瑞冷笑,我不过投其所好,告诉他这些文物能助他明心见性。他偷《北斗经》的那页,是为了向我讨教延年益寿之法。
林远逼近一步:然后你杀了他?
赵凯瑞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是想拿回镇心匕!那晚我去道观找他,发现他已经死了,匕首插在胸口...我吓坏了,只拿走了经页...
林远和卜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现场发现的痕迹不完全吻合。
赵先生,林远放缓语气,能否让我们看看你收藏的道教文物?特别是与七星续命灯相关的。
赵凯瑞犹豫片刻,终于点头: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进入后室。房间中央是一个红木神龛,供奉着静虚子的照片,前面摆放着香炉和供品。四周的玻璃展柜里,整齐陈列着各式道教法器:铜镜、法印、令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七星灯阵模型,七盏青铜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赵凯瑞的声音充满自豪,每件都经过严格考证,完全符合古法。
林远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落款是静虚子。
你师父知道你用这种方式他吗?林远突然问。
赵凯瑞像被雷击中般僵住了:师父他...师父一生救人无数,不该六十五岁就...
静虚子道长是因何去世的?卜梅好奇地问。
肝癌晚期,赵凯瑞的声音低了下去,师父早就知道自己病情,却坚持为信众看病到最后...他拒绝化疗,说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林远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不是在救师父,而是在违背他的意愿。
赵凯瑞激动地反驳,师父只是被那些清规戒律束缚了!如果他能延寿十年,能救多少人?
就在这时,陈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林局,化验结果出来了,赵凯瑞店里的药材与死者体内的镇魂散成分完全一致。
林远正要将这一发现质问赵凯瑞,后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是玄明小道士,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青铜匕首!
玄明?赵凯瑞惊呼,你怎么...
师兄,我不能再让你错下去了,玄明的声音异常冷静,你杀了张居士,还想用邪法亵渎师父,我绝不允许!
林远这才注意到,玄明手中的匕首与杀害张明伟的凶器一模一样——正是那把遗失的镇心匕另一把!
原来是你杀了张明伟?卜梅迅速拔枪对准玄明。
玄明不答,反而举起匕首对准赵凯瑞:师兄,师父临终前让我看好你,可我还是没能阻止你误入歧途...
赵凯瑞面如死灰:玄明...那把匕首...是你...
那晚我发现张居士偷了经书,去找他对质,玄明的眼中闪着泪光,他不但不悔改,还炫耀说要用经书上的秘法长生不老...我一时激愤...
林远慢慢向前移动:玄明,放下匕首。道教不是讲戒杀生
《太上感应篇》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玄明苦笑,张居士贪婪成性,自招祸端。而赵师兄...他看向赵凯瑞,你执着于复活师父,却忘了师父最看重的是什么!
赵凯瑞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师父常说道法自然...我...我...
就在玄明分神的一瞬间,林远猛扑上去。没想到玄明身形一闪,竟以诡异的步法避开了。他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直指赵凯瑞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如风般卷入,轻轻一带,玄明的手臂便被格开。李青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一招太极拳的,将玄明手中的匕首轻松夺下。
师弟,住手。李青云的声音不怒自威,师父若在,会希望看到这样吗?
玄明浑身颤抖,终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师兄...我...我破了杀戒...
李青云将两把镇心匕并排放在静虚子的灵位前,深深一拜:师父,弟子无能,未能护住师弟们...
赵凯瑞跪行到灵位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弟子知错了...不该违背天道自然...
林远示意卜梅收起配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这个充满法器与经文的小屋里,三个道士——两个身着常服,一个仍穿道袍——围绕着一个逝去师父的灵位,上演着一场关于信仰、执念与救赎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