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欲之秘
净心寺的夜晚比城市更早降临。僧人们做完晚课各自回房，只剩下值班的沙弥在佛前添灯油。林远借了间禅房做临时办公室，桌上摊着案件资料和寺院的平面图。
三个重点嫌疑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张诚翻看询问记录，释永诚说自己在禅房抄经；释永慧称在工作室雕刻；释永贪干脆说在后山散步。寺里晚上九点熄灯，没监控，谁的话都无法验证。
李宁递过一份新报告：佛头保险柜上的指纹只有慧明和释永诚的，但锁芯有轻微划痕，可能是专业开锁工具造成的。另外，石莲花上的金粉与释永慧工作室里的一致。
动机呢？
释永诚作为监院，本应是下任方丈，但慧明最近似乎对他很冷淡；释永慧出家前欠下巨额赌债，虽然号称已还清，但最近账户有不明大额进账；释永贪就更明显了，老本行。
林远思索着：心脏呢？专业摘除需要医学知识，这些人有相关背景吗？
释永诚曾做过十年救护车司机，李宁查看着资料，基础解剖知识应该是有的。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开门一看，是沈清露，手里拿着一个旧笔记本。
我在藏经阁整理慧明师父的资料时发现了这个，她递过笔记本，可能对破案有帮助。
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扉页写着净心寺文物登记，1983年。翻到中间一页，记录着无欲佛头的详细描述，特别标注了莲花底座内藏机关，按下可旋转。
机关？林远拿起现场发现的石莲花仔细检查，果然在花蕊处发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凸起。按下后，莲花底部缓缓旋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本该有什么？张诚问。
沈清露摇头：不知道，但这解释了为什么有人要调包佛头。不是为了佛头本身，而是为了藏在底座里的东西。
慧明方丈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被杀。林远推理道，凶手取走藏匿物后，故意将底座留在现场...为什么？
仪式感，沈清露轻声说，就像把师父摆成坐化姿态一样，凶手在传递某种信息。
她的话让林远想起那些被反复书写的佛本无欲，因何心动。这八个字到底暗示什么？
第二天一早，林远决定重新勘察藏经阁。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在经柜上，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他仔细检查了佛头原本供奉的位置，发现供桌下方的地板有一块微微凸起。
张诚，过来看这个。
撬开那块地板，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正是那八个字：「佛本无欲，因何心动」。
册子内页是慧明方丈的手记，记录了他发现佛头被调包的经过，以及一个惊人秘密——无欲佛头的底座暗格里原本藏着一张地图，标注了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在云雾山埋藏的黄金位置。
永诚归来三年，寺内怪事频发。今查无欲佛头竟为赝品，真品下落不明。底座机关已启，地图不翼而飞。恐永诚与外人勾结，盗宝贩卖。然永贪形迹亦可疑，常夜探藏经阁。更有沈女士屡问佛头细节，其腕上莲花胎记与底座图案一模一样，绝非巧合。
最后一页写着：
今夜将直面永诚，若有不测，后人须知：佛本无欲，因何心动？非为黄金，乃为人性之贪也。地图在——
字迹到此中断，日期正是慧明闭关前一天。
所以这是桩黄金盗窃案，张诚兴奋地说，凶手为了日军留下的黄金杀了慧明方丈！
林远却盯着那句地图在——，慧明方丈没写完的话是什么？地图在哪里？
正当他思索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跑出去一看，几个僧人围在后院的古井边，释永贪正指着井里大喊：下面有东西！
林远探头看向井中——幽深的水面下，隐约可见一个包裹样的物体半沉半浮。
打捞上来！
包裹被打捞上来后，外面包着的防水布已经有些破损，露出里面一个金属盒子。盒子上刻着与石莲花相同的图案，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开启方式——需要同时按下盒子上七个特定位置的莲花刻痕，组成特定图案。
七莲印，沈清露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井边，佛教密宗的最高级别封印。没有正确顺序，强行打开会触发自毁装置。
你知道顺序吗？林远问。
沈清露摇头：这种秘法通常只传衣钵弟子。寺里应该只有...她的目光扫向释永诚。
释永诚面色苍白：师父确实教过我七莲印，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转身就跑。
拦住他！林远大喝。
释永诚冲向寺后的小路，但被早有防备的警察截住。挣扎中，他的僧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新鲜的割伤——伤口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形状，细看正是七朵莲花的简化图案。
这是...沈清露倒吸一口冷气，七莲印的血契版本。他用血在皮肤上刻印，为了开启某种禁忌仪式。
释永诚被按在地上，却突然大笑起来：你们懂什么？那黄金本就是该属于我的！师父明明知道我是他儿子，却宁可把秘密带进棺材也不愿告诉我！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震惊了所有人。释永诚是慧明方丈的儿子？那这场谋杀不仅是贪欲，还掺杂着扭曲的亲情与背叛？
林远看向沈清露，发现她正不动声色地后退，右手悄悄伸向背包。而她的眼神，不再是学者的冷静，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死死盯着那个金属盒子。
沈专家，林远缓缓靠近，你手腕上的莲花胎记，和无欲佛头的底座一模一样...这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