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龙帝身着黑袍,来到大牢,叫醒了正在打呼噜的姒启。
姒启见是青龙帝,并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地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席地而坐面沉似水,静静地看着姒权,他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既如此,两人隔着牢门,相互对视着。
此刻青龙帝犹如一个输光钱的赌徒,眼神阴狠到能滴血,见到如此冷静的姒启他终于按捺不住,这些天积压的情绪全部爆发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愤怒,一字一句饱含讽刺的说道:“我亲爱的弟弟,这次百万人的逼宫,都是你的杰作吧!看来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夺取这把龙椅啊!你还真是贪心,什么都想要啊。”
姒启眉头一紧,他瞥了青龙帝一眼,颇为讥讽的冷哼一声,并没有搭他的话。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个兄长有些神经质,患了被害妄想症,或许帝王大多都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吧。
青龙帝见姒启不理会自己,愤怒之中又透露出几分悲伤与不甘,说道:“小时候,父皇和母后总说你是修仙的天之骄子,每个人都宠着你、爱着你。而我只能默默在背后,做一个懂事的哥哥,把母亲的怀抱让给你和妹妹,把修仙的血脉也让给你。可是这不公平!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和妹妹?难道我还不够懂事、不够优秀吗?”
青龙帝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指着姒启的鼻子,声泪俱下地大骂:“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父王母后的爱,我连修仙血脉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夺走我最后的皇位?是不是要我一无所有,你才肯罢休?凭什么?这对我公平吗?不公平!”
青龙帝接着质问道:“如今我已经是你的皇帝,你的陛下!圣人云,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就该受着的!就像小时候我遭受不公时,都默默忍受下来了,你凭什么反抗?”
但是听见青龙帝这样一番封建逆天言论,他不由得笑了笑,不屑的扭过头。
但是这个行为再次刺痛了青龙帝姒权,他死死抓住监牢的栏杆,指甲陷入木屑中,状若疯魔般怒吼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讨厌你这种眼神!直视朕,回朕话!”
姒启见他说到此处,情绪已经不稳定。姒权不是第一次来监牢看自己,而自己每一次都冷暴力处理,不发一言。但是如今局势不一样,如果自己再冷暴力,恐怕这一次谈话还是会以失败告终。
姒启直视姒权的眼睛,一字一句坚戗有力的说道:“我发誓!我姒启如今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完成母后遗愿,都是为了国家富强稳固。我自认为无愧于任何人,也很珍惜你和我今生的手足之情,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却要做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不做我的兄长,非要联合他人,谗言构陷于我。那么作为皇帝陛下的你此刻是有权利直接杀了我的,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反正你说过,这天下是你一人之天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死了大不了下地狱跟母后磕头道歉就是。”
姒启这段话将青龙帝直接抵死在逻辑死角,他垂下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大脑中疯狂的检索姒启对不起他的画面,以方便找补姒启的过失。可是寻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反而都是自己对姒启无端的猜忌和不信任。
可是帝王的威信不允许他认错,也不允许自己落入下风,无奈之下他选择翻旧帐,眼中饱含悲愤的眼泪,破嗓嘶吼道:“你们对我太不公平了!我是你哥!俗话说长兄如父,我对你那么好,我虽然当了皇帝可是我也让你总领军国大事,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为什么如此贪心觊觎这皇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又是否把我当成你的兄长?凭什么从小我只能默默在背后,做一个懂事的哥哥,将母亲的怀抱让给你和妹妹,最后还把修仙的血脉也让给你。这对我不公平!为什么父皇母后都喜欢你和妹妹?难道我还不够懂事、不够优秀吗?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他们都爱你?”
姒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小时候自己因缺乏亲情,总是黏着母亲的举动,竟会让兄长心底如此不平衡。
姒启的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神色淡然地说:“这里不是朝堂,我不想叫你陛下。既然今日你来找我摊牌,那我就直说了吧。
“如果我说,我对你的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信吗?”
姒权斩钉截铁地立马否定:“老子不信!”
姒启将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花汐的小脑袋轻轻掰向另一边,然后站起身抓住门栏,一副我要和你好好辩论的模样,直视着青龙帝的眼睛,目光真诚且坚定地说:“兄长!你看看我这空荡荡的左臂,我就是个残废啊,一个残缺之人怎能登顶大宝?你现在猜忌我,却不知道我每晚都因幻肢痛而整夜无法入眠,只能靠伏案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你动动脑子,我丹田破碎废人一个,我这副短命的模样能活几年?有什么机会和你争夺皇位?”
姒启接着说:“你说父母不公平,这点我就不认同,为人父母者谁不想自己的孩子都过得很好?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你的两个孩子要分家。他们一个能力强,一个能力弱。那么在未来分家产的时候,你作为父母,会怎么分?是把家产都分给能力强的,让能力弱的孩子都找兄长讨饭吃吗?”
姒权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人父母,自然希望每个孩子都有尊严的过得好。不可能把家产都给能力强的孩子,让能力弱的找弟兄讨日子,这样长期下去会被人排挤没尊严的。家产自然是要多分点给能力弱的孩子,因为他生存能力差!毕竟不是大户人家,有庞大家产需要传承。”
姒启点了点头,接着说:“对啊!你都这么想,更何况父王母后呢?你所追求的公平,和父母所追求的公正是不一样的。对于父母来说,哪个孩子能力弱,就多给些;能力强的,就少给些。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公平吗?站在他们的角度,这就是公平,我们还不是父亲所以体会不到他们的用心良苦。父母希望两个孩子以后都能有尊严地活着,而不是没有尊严的依附于谁!你所认为的公平是无论高个子还是矮个子都应该分鸡汤,这样高个子的人因为胃口大喝到的鸡汤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反之矮个子的会越来越矮。这看上去是公平,但是并不公正!”
“当然,父母这样的做法实际上上不上什么明智,也算不上智慧,更不符合保全家产的逻辑。但是世界上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做的,他们如此做的考量并非出自于保护家产,而是在于保护弱小的那个孩子。”
姒权一怔陷入沉思,换位思考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了。
他原本只是单纯地认为,父母就应该平均地将东西分给每个孩子,这才叫公平。但他忽略了,父母追求的是公正并非公平。公正就是能力强的多帮衬能力弱的,让两个孩子都能自力更生,这才是为人父母所认为的公平。
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姒权还是不理解姒启说这番话的深意,他问道:“既然如此,以你所见你那么聪明又有才华,还是修仙者,明明你更强啊!我是凡人,我才是弱势的一方。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偏心吗?”
姒启并未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姒权,等他情绪稍微缓和后,蹲下身,抓起一把泥沙,缓缓说道:“你知道修仙者的寿命有多长吗?”
姒权白了姒启一眼,说:“只要修为不断提升,寿命就无穷无尽!所以你都拥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争夺母亲的爱?”
姒启继续说:“你知道吗?倘若我修为还在,想要突破元婴期,甚至达到更高的境界,以如今青龙国的资源,你觉得养得起我吗?”
姒权不甘地低声回应:“青龙国贫穷,缺乏修仙资源,自然是养不起你。”
姒启说:“既然养不起我,那我那自然是要离开青龙国,去资源更丰富的地方历练……”他又接着说:“倘若我去了那些外国历练修行,你觉得以修仙者对时间的感知,闭关一次少则三四年,多则几十年,我多久才能回来一次?母亲父亲又能多久见到我一次?细细一数他们这辈子还能见到我几次?”
姒权沉默了,他明白姒启想说什么了……
但姒启还是接着回答:“少则七八年,长……长则几十年……这一生恐怕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凡尘于修仙者而言,时间如同尘土,岁月如指间沙,白驹过隙,光阴一去不复返,哪有什么陪伴?”
此话一出,姒权垂下脑袋,陷入了沉默。
姒启继续说道:“记得函谷关之战时,我已经达到金丹,修仙速度几乎到了瓶颈。师尊多次催促我离开青龙国,否则会影响我的修行进度。但我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走,你明白了吗?修仙者对时间没有清晰的概念,金丹期突破元婴期,就算天赋异禀,闭关至少也要十年!还有人闭关长达50年,有多少修仙者出关时凡间的亲人都已离世,亲人离世,这也导致他们生性薄凉。而我一旦离开,再次回来时,可能早已物是人非,甚至父皇母后都难以再见我一面……也许……也许他们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