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云逸的手仍压在图纸上。那名弟子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大人，北峰……又有人倒下了，嘴里一直念着‘眼睛要睁开了’。”
云逸没有动，指尖缓缓划过采石场的标记。他记得那块焦布上的纹路，也记得它在烛火下浮现的模样。这不是巧合，是信号。
“封锁北峰。”他开口，语气沉稳，“把刚才说话的弟子送去丹阁，严禁与任何人接触。”
灵悦站在门口，剑穗轻轻一晃。“你真信那疯话？”
“我不信疯子。”云逸抬眼，“但我信符号。那纹路与结界残片完全一致，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启动核心阵法。我们不能再等了。”
墨玄从偏殿走来，红衣沾了些药粉，手中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探子刚传回消息，总部外围巡逻队人数翻了一倍。原先的渗透路线全被封死，行动小组被困在外，已断联两刻钟。”
云逸起身走到山河图前，指尖一点西岭方向。“他们增派人手，是怕我们进去。那就别绕了。”
“你是说强攻？”灵悦皱眉。
“原计划是潜入，但现在情况变了。”云逸目光扫过两人，“他们用谣言扰乱人心，又困住我们的队伍。再拖下去，不只是损兵折将的事。”
墨玄将布包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带了十二张破界雷符，还有三组隐息阵盘，足够炸开一道口子。”
“不够。”云逸摇头，“雷符只能撑十息，我们必须在五息内突进。而且——”他顿了顿，“结界有活气波动，不像是普通阵法。”
“你是说里面有人？”灵悦问。
“不止是人。”云逸取出那块焦布，“这上面的纹路，与结界同源。他们在用火祭炼阵眼，很可能是以修士神魂为燃料。”
墨玄冷笑：“还真是脏活。”
“所以不能只靠蛮力。”云逸将布片贴在地图上，“我要亲自带队。你去调丹阁精锐，带上清神丹和护脉散；灵悦去召集剑堂能战之人，挑十二名金丹境修士，半个时辰后主峰校场集合。”
“你真打算硬闯？”墨玄眯起眼。
“不是闯。”云逸收起图纸，“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查内鬼，没想到我们会直接动手。”
灵悦转身就走，步伐干脆利落。墨玄看了云逸一眼，也默默离去，临出门前低声说了句：“希望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云逸没有回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焦布，边缘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校场集结完毕。
十二名金丹修士列队而立，人人佩剑背符，身上缠着隐息阵带。灵悦立于最前，剑未出鞘，寒意却已弥漫四周。墨玄背着药箱，腰间挂满小瓶，手中握着一枚青铜铃铛。
云逸站上高台，目光扫过众人：“目标，西岭废弃采石场下方的地下据点。任务：接应回行动小组，突破结界，打开通道。所有人听令行事，不得擅自出击。”
话音落下，队伍迅速出发。
一行人穿行林间，雾气渐浓。蚀骨雾林的瘴气侵蚀灵识，寻常人踏入不出半炷香便会神志混乱。云逸走在最前，周身浮起淡金色符文，如薄光般笼罩整支队伍。灵力流转间，前方雾气被强行撕开一条通路。
灵悦行于中段，剑随时待发。她忽然抬手，一道剑气横扫而出，击中右侧树干。一声闷哼后，一条漆黑锁链从中断裂，坠地冒起青烟。
“有埋伏。”她低声道。
“不止一处。”墨玄从袖中洒出一把灰粉，粉末落地即燃，化作一圈淡紫色火焰。几道黑影在火光中显现，尚未靠近便被毒烟熏倒，抽搐数下便没了动静。
“我沿途设了三处陷阱。”墨玄冷冷道，“后面的人会更谨慎。”
云逸未停步，脚步反而加快。“距据点只剩三里。敌人一旦发现我们，只会调集更多人手围堵。我们必须抢时间。”
话音刚落，前方火光冲天。
一片空地上，五名黑袍人正围攻四名联盟弟子。其中三人已倒地，身上结界碎片散落，光芒微弱。仅剩一人持刀苦战，但手臂受伤，动作迟缓。
云逸眼神一冷，身形一闪，已冲入战圈。
左手结印，灵力骤压，天地灵气仿佛凝滞。右手并指为剑，一道金色剑罡横斩而出，两名黑袍人当场被劈成两半。尸体未落，他又一脚踹出，第三人撞向岩壁，吐血昏厥。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灵悦冷哼一声，剑光追袭，一人腿骨断裂，跪倒在地。另一人刚跃起，墨玄掷出一枚毒镖，正中后颈，那人抽搐几下，栽入草丛。
“队长！”幸存的弟子挣扎着爬来，“结界……快撑不住了！”
云逸蹲下查看结界残片，符文闪烁不定，能量紊乱。“你们怎么会被发现？”
“不知道……我们刚靠近，埋伏就冲了出来。”弟子喘息着，“他们好像……早就在等我们。”
云逸起身，望向不远处那座被黑雾笼罩的山体入口。一道透明光膜覆盖其上，表面流动着复杂咒文，中央隐约浮现出一只闭合的眼睛图案。
他取出焦布，贴于掌心。
靠近结界时，布片骤然发烫，符文亮起，与结界纹路产生共鸣。一道隐藏脉络在空中浮现，呈网状分布，七处节点规律跳动。
“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云逸低语，“它是活的。以人心为引，以神魂为线，模拟天地之眼。”
“怎么破？”灵悦问。
“常规手段无效。”云逸闭目感知灵流走向，“必须逆向切断它的脉络。我需将灵力注入七个节点，同时打断其节奏。”
“你能撑住吗？”墨玄皱眉。
“我练过《圣体灭天诀》第三重。”云逸睁开眼，“只有一次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周身金光暴涨，符文环绕，灵力如潮涌出。双手结印，指尖凝聚出七道细如针尖的灵丝，对准结界跳动之处，猛然刺入！
结界剧烈震颤，那只“眼睛”猛地睁开一线，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云逸咬牙坚持，额角渗出血丝。七处节点同时爆出火花，结界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快！”他低喝。
灵悦挥剑扩大裂缝，墨玄抛出三枚镇魂钉，钉在缺口边缘，稳住结构。众人迅速穿过，最后一名弟子刚踏入，身后裂缝便开始闭合。
云逸最后一个进入，在跨入瞬间，回头望了一眼即将愈合的结界。
黑雾深处，那只眼睛缓缓闭上。
走廊幽深，两侧石壁渗着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似铁锈混着腐草。脚下铺着黑色石砖，每一步都传来轻微回响。
灵悦走在前方，剑锋滴血，未曾擦拭。墨玄检查药箱，低声说道：“结界残余波动仍在，频率变了，可能正在调整。”
云逸点头，手中剑意微震。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队伍沉默前行，转过第一个弯道时，前方出现一扇铁门，门缝透出微弱红光。
云逸抬手示意停下，盯着门缝，缓缓抬起右手。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吟唱声，仿佛有人在念诵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