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左手掌心越来越烫,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燃烧。他站在战场边缘,右手仍按着沙盘,那面裂开的令旗笔直地插在原地。灵悦与墨玄一动未动,静静等待他开口。
话尚未出口,山谷忽然剧烈一震。
地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黄土冲天而起。一名联盟弟子被敌人追得慌不择路,踩中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刹那间,八根石柱破土而出,围成一圈,将他们三人和情报匣一同封锁其中。
“是古阵!”墨玄低喝一声,拔出匕首便朝石柱劈去。刀锋触及光墙,反震之力令他连退两步,手臂发麻。
灵悦立刻挡在云逸身前,目光紧锁阵外。远处敌军已列阵完毕,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涌来。有人高举长枪,直指他们的方位。
云逸闭上双眼,左耳上的红痣开始发光——不再是微弱一闪,而是持续明亮。体内经脉隐隐震颤,竟与这阵法产生某种共鸣。
“别砸阵。”他声音不大,却让两人同时回头。
“你说什么?”墨玄皱眉。
“这阵未闭,是个残阵。”云逸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的符文,“它仍在吸收灵力,说明尚有余能。我们若强行破阵,必遭反噬。”
灵悦盯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敌军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云逸没有回答,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下三道逆向符线。每落一笔,空气便微微扭曲。他知道,《圣体灭天诀》正在提醒他——此阵之力可引不可抗。
“护住情报匣。”他传音入密,“待会可能会震。”
话音刚落,敌军前锋已逼近百步之内。弓箭手拉满弓弦,箭头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墨玄冷笑,甩出腰间酒葫芦。药液洒落地面,触碰到云逸所绘符线,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升起一层灰雾。
“蚀灵粉十息生效。”他倚着石柱,“你快些。”
云逸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双掌贴地。他调动体内残存灵力,顺着自己画下的线路逆行推进。经脉如同撕裂般剧痛,但他未曾停歇。
阵心传来低沉嗡鸣,金色符文自他体内浮出,缠绕手臂攀升而上。光芒愈盛,仿佛要将他的身躯撑裂。
“他在抽取阵中力量!”灵悦瞳孔转为湛蓝,瞬间明悟。
“疯子。”墨玄咧嘴一笑,“真敢拿自己当容器。”
云逸牙关紧咬,舌尖已被咬破。鲜血滴落符线,瞬间被吞噬。他运转《圣体灭天诀》第三重——“引劫归源”。一股狂暴能量涌入丹田,五脏六腑如遭重压,几欲碎裂。
但他撑住了。
当敌军迫近十步之际,云逸猛然睁眼,腾身跃起,扑向最高的石柱。双掌全力拍下,厉声断喝:
“天地为炉,我为锻者!”
大阵剧烈震荡,所有石柱爆发出金光。原本困住他们的光墙向外翻卷,化作一道凌厉剑气横扫而出。最前方十余名敌兵当场被掀飞,兵刃寸断,散落一地。
后方施法者亦受波及,法杖断裂,数人喷血倒地。
烟尘未散,墨玄已抽出另一把匕首,指向混乱中的敌军:“这一击够狠,但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灵悦抬剑,剑刃泛起寒蓝光芒:“我知道谁在指挥。”
她一步踏出,脚下霜痕蔓延。敌军后方,一名披甲将领正欲下令,肩头突然穿出一截剑尖。鲜血喷溅的瞬间,灵悦已退回原位,剑上铃铛轻轻一响。
那人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敌军士气崩塌,开始溃退。
云逸却未松懈。他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强行吸纳高阶灵力的反噬已然发作,每一次呼吸都似利刃刮过肋骨。
“你撑不住了。”墨玄走来,红衣沾满尘灰,“再动一下就得倒下。”
“他们会再来。”云逸抹去血迹,“阵未毁,只是紊乱。敌人会等我力竭再攻。”
墨玄抬头望天:“太阳快落山了。你要在这耗到夜里?”
“不。”云逸伸手入怀,取出半截玉簪——那是十年前灵悦所赠,他一直贴身收藏。
他将玉簪置于地面,以血为引,默念哑奴传授的口诀。空中渐渐浮现一道残缺剑影,蕴含斩断万物之势。
“断空式。”灵悦低声呢喃。
“只能用一次。”云逸握紧玉簪,“但这一次,必须让他们记住代价。”
墨玄忽然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
“我不是。”云逸抬眼,“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
远方鼓声再起,敌军重整队列。这次人数更多,中央多了一辆黑色战车,车顶悬挂一面无字黑旗。
云逸缓缓站起,将玉簪收回袖中。他看向灵悦:“待会我出手时,你守左边。”
“右边归我。”墨玄将匕首插入地面,吞下一枚丹药,“最后一颗‘续命丸’,要是死了,记得还我酒葫芦。”
灵悦未语,只将剑横于胸前。她呼吸平稳,眼神冷若寒冰。
云逸闭目凝神,将最后一点灵力送入经脉。他清楚,此战唯有胜者胜,败者亡。
风卷沙砾打在脸上,刺痛难忍。
战车距阵八十步。
七十步。
云逸睁眼,右脚向前踏出半寸,鞋底碾碎一块碎石。
六十步。
他双手结印,体内残存的金符尽数汇聚掌心。
五十步。
灵悦的剑抬起三寸。
四十步。
墨玄拔起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十步。
云逸低喝一声,双掌推出。
虚影剑光撕裂空气,直贯战车。所过之处,大地开裂,草木枯萎。
战车前排盾阵尽碎,拉车的妖兽惨叫一声,四肢炸裂。黑旗坠地,扬起漫天尘灰。
敌军大乱。
云逸也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倾倒。右手本能撑地,触到一角冰冷金属——
是先前掉落的情报匣。
他一把抓住,紧紧攥住。
再也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