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幽绿色的光点往上浮，慢得让人心头发毛。
水波搅动的哗啦声在这死寂的洞穴里格外刺耳。
每浮上来一分，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冷气息就重一分。
苏芷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刚才指挥灵光的那点底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她下意识地往裴九霄背后缩了缩，好像那单薄的背影能挡住这潭底出来的玩意儿。
裴九霄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脸色白得跟地上的骨头渣子似的，握着毒针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骂了一句：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养了多少东西！”
话音还没落，那俩“绿灯笼”下面，隐约显出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黑影轮廓。
光看影子，就觉得比那“尸傀”还要大上好几圈，根本看不出是个啥形状，只觉得一股子蛮荒、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被锁在角落里的那个药人，这会儿已经不是发抖了，是整个人蜷成一团，牙齿磕得咯咯响，嘴里翻来覆去就只剩下一句模糊的呓语：
“完了……都完了……守潭的……圣兽醒了……谁都跑不了……”
守潭圣兽？
苏芷心里一咯噔。
回春堂和那紫衣服的道士，不仅在这儿拿人试药，还养了这么个恐怖玩意儿看家护院？
就在这时，那黑影完全浮出了水面！
竟然……是一条巨蟒！？
或者说，是一条长得像蟒，却浑身覆盖着漆黑骨甲，头颅两侧生着类似鱼鳍般骨刺的怪蛇！
它粗壮的身躯盘踞在潭中那截黑色巨物上，冰冷的幽绿竖瞳，毫无感情地锁定了岸上的两个不速之客。
它张了张嘴，露出交错密布的惨白利齿，信子是诡异的暗紫色，分叉的尖端还在微微颤动。
跟它一比，刚才那条“赤练黑风蛇”简直就是条可爱的小蚯蚓！
这怪蛇似乎对苏芷身上残留的灵光气息格外敏感，竖瞳微微收缩，带着一种审视和……贪婪？
“嘶——”
它发出一声低沉嘶鸣，不像蛇，倒像是破损的风箱在拉扯，声音钻进耳朵里，搅得人脑仁疼。
裴九霄猛地将苏芷往旁边一推，自己也借力向侧方翻滚！
“躲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怪蛇动了！
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它没直接扑咬，而是巨大的蛇尾猛地从水中抽出，带着千钧之力和冰冷的水花，如同一条巨大的钢鞭，狠狠扫向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隆！”
碎石飞溅！
潭边的地面被抽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要是被扫中了，绝对变成肉泥！
苏芷被推得撞在石壁上，后背生疼，但也顾不上这些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再次引动灵光，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怪蛇的气息压制，周身的灵光变得极其黯淡，响应也变得迟滞起来。
裴九霄情况更糟。
他身手灵活，躲开了致命一击，但飞溅的碎石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试图用毒针攻击，可那怪蛇身上的骨甲看着就坚硬无比，寻常暗器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打不过！想办法走！”裴九霄冲着苏芷吼道。
眼睛飞快地扫视着这个几乎封闭的洞穴。
来路被那只还在抽搐冒烟的“尸傀”半堵着，另一边是深潭和这怪蛇，简直是绝境！
那怪蛇一击不中，幽绿的瞳孔闪过一丝被挑衅的怒意。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蠕动，看样子是要上岸！
它一旦完全上来，这洞穴里就更没腾挪的空间了！
“脖子！看它的脖子！”
苏芷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裴九霄定睛一看，心脏差点停跳——
在那怪蛇粗壮的脖颈根部，骨甲的缝隙里，竟然也缠绕着一圈更加粗大、刻满了符文的暗金色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并非连在石壁上，而是……
牢牢地锁在那潭中央升起的黑色巨物之上！
这怪蛇，和他们一样，也是被锁在这潭里的！
它活动的范围，恐怕有限！
这个发现让两人瞬间看到了一丝生机！
“它离不开那石头太远！”裴九霄瞬间判断出来。
“往通道口退！快！”
两人连滚带爬，拼命朝着被“尸傀”堵住的通道口冲去。
现在，“尸傀”反而成了个不那么可怕的障碍了。
那怪蛇见猎物要跑，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巨大的头颅猛地探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浓稠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酸味的墨绿色毒液，如同水箭般喷射而出，覆盖了一大片区域！
“小心毒！”
裴九霄猛地将苏芷扑倒在地，毒液擦着他们的后背射在石壁上，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岩石都被腐蚀得冒起白烟，出现一个个坑洞。
这毒太猛了！
两人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继续狂奔。
眼看就要冲到通道口，那只被灵光重创的“尸傀”似乎恢复了一点凶性，摇摇晃晃地试图阻拦。
“滚开！”
裴九霄眼神一狠，也顾不得节省，将身上最后一把剧毒粉末劈头盖脸地撒了过去。
“尸傀”惨嚎着捂脸后退。
生机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断裂的细微声响，从潭心传来。
苏芷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她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只见那条怪蛇似乎因为极度愤怒，正在疯狂地扭动身躯，拉扯着脖颈上的暗金锁链。
而锁链连接的那截黑色巨物，在它巨力的拉扯下，表面竟然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裂纹中，隐隐有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乌光透出！
那个一直胡言乱语的药人，此刻像是回光返照般，瞪大了眼睛，指着那裂开的巨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
“错了！都错了！那不是什么圣兽！是看守！它守着的是……是棺材里的东西！它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