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视台里出来,陈旭东笑着和传达室的大爷打了声招呼,上了桑塔纳。
三眼儿扭头问道:“大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旭东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心里一直琢磨着,靳江那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他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说胡话,满嘴跑火车。
他是在向自己传达什么意思呢?
他应该也是看到春城晚报的那篇文章,也知道文章里说的就是陈建国。
靳江所谓的一个星期之后给自己答复,也是一句托词。
他是想看看,陈建国能否自证清白。
如果证实了是清白的,那《白山人物》这个访谈栏目,基本就会如期录制。
如果不能,那只能说抱歉了,这个节目就会胎死腹中。
毕竟,谁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履历上留下污点,相比于“钱途”,还是前途更重要。
他的那句,春城晨报和春城晚报都想做老大,就是告诉自己,两家报社不太对付。
如果想要证明陈建国清白,春城晨报就是最好的选择。
靳江这人还真是够意思,收钱是真办事啊,竟然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想明白这一切后,陈旭东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开门下车,走向收发室。
大爷见他去而复返,笑着打趣道:“小子,你又来干啥?不会是办完事了,就想把东西要回去吧?”
陈旭东没说话,拿起桌上的一摞报纸翻了翻,将晨报从中抽了出来,在心中默默记下上面的投稿电话后,又把报纸放了回去,恢复原样。
他的这一波操作,给大爷直接看愣了,“你要干啥?”
“走了,大爷!您忙着!”
陈旭东摆了摆手,朝着桑塔纳走去,开门坐上副驾,扭头对三眼说道:
“找个公用电话,先打个电话。”
三眼儿点点头,一脚油门,迅速驶离电视台。
车子没开多远,在一家五金日杂店门前停下,陈旭东下车,拿起电话拨通了晨报的投稿热线。
“喂?春城晨报,你哪位?”
电话里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有些不耐烦。
陈旭东笑着说道:“我就不说我是谁了,我就想反映个事儿,昨天春城晚报登的那篇《黑与白,煤老板的‘双面人生》,都是瞎写的,纯属故意抹黑和造谣!”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
“你说慢点,哪篇?我找一下......哦,这篇啊,咋瞎写了?人家报纸上用的是化名,你怎么知道写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
陈旭东笑了笑,“整个辽河,既是煤老板,又是代表的只有陈建国。包地扣大棚种蔬菜的也只有陈建国,捐款修路建学校的也只有陈建国!您说这还不够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沉了些,也没有了刚才的不耐烦,“那你怎么确定,晚报上说的那些内容是假的呢?”
“因为他是我父亲!”陈旭东沉声说道。
“你父亲?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替你父亲伸冤?”
“是!也不是!作为一家新闻媒体,客观公正是基本原则,而不是编造事实,故意诬陷和诽谤。您说是吧?”
“贵报作为一个有良知、有正义感的新闻媒体,有责任并且有义务,对这样的行为进行报道和披露......”
陈旭东说的义正言辞。
“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顿时多了几分兴致,“你手里有证据吗?只要证据是实打实的,这事儿我们能报道。”
“当然!”
陈旭东松了一口气,“你们可以明天就采访当事人,也就是我的父亲陈建国。他会把证据都交给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请你稍等一下,我请示下我们领导。”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声,“小陈同志,我再确认一下,你说的属实吗?”
陈旭东说道:“当然,我愿意为我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电话里传来笃定的声音:“好!那就让你父亲明天上午带着证据,来我们报社一趟。你看怎么样?”
“行!”陈旭东赶紧应下,“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
“我也姓陈,我叫陈平,明天你到了,就说编辑部陈主任让你来的就行!”
“那就先这样,我们明天见!”
随后,电话里传出一阵忙音。
挂了电话,陈旭东抬手瞅了瞅时间,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拨通了京城恒信律师事务所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卫信卫律师吗?我是沈教授介绍的,我叫陈旭东。”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你是我那个小师妹的男朋友?”
“是我!”
“那你也跟着她叫我一声师哥吧,听着亲切。”
陈旭东连忙答应:“师哥好!”
“嗯!你家的事,我老师已经和我说了!打这种官司并不难,但时间会比较长。”卫信沉声说道。
“那师哥您有什么好的办法?”
电话里那头的卫信,陷入了沉默,陈旭东也不催促,安静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卫信说道:“要短期轰动,得打‘组合拳’,还得借你父亲的身份发力。”
“第一,借‘代表’的名头破局。让你父亲去递‘履职质询函’,不光说报社造谣,更要提‘媒体未经核实抹黑代表,影响代表履职公信力’。”
“让辽河市委把函件转到春城宣传部,等于官方先给事件定了‘需核查’的调子,省内媒体不敢再装聋作哑。”
陈旭东眼睛亮了,这专业的律师果然不一样,顿时心生敬佩。
“第二,抓准媒体竞争的空子。春城晚报作为市级媒体,它肯定有竞争对手,你去联系一下。”
“把证据的复印件交给他们,让两家媒体打擂台,让春城的百姓知道,你父亲是冤枉的。”
陈旭东点点头,“师哥,这事已经在做了!”
卫信“嗯”了一声,接着说道:
“后天,我到春城!我去报社递律师函时,让你父亲带一些矿工去报社门口。”
“不用闹,就举着证据复印件站着,每人手里拿个搪瓷缸子,有人问就说‘求报社登个真相,让俺们能安心挖煤’。”
“老百姓都爱看热闹,路过的人肯定围过来,只要有一家媒体拍了照片,其他媒体第二天准会跟着报。”
“这叫‘现场造势,引舆论跟进’,比咱们自己找媒体报道更省劲儿,而且,还显得咱占理。”
此刻,陈旭东对这位便宜师哥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师哥,就按你说的来!回头我就和我爸说。”
卫信想了想,又在电话里嘱咐道:
“你记着,所有动作都得‘沾着法、靠着理’。”
“代表质询是履职,媒体爆料是举证,矿工请愿是陈情。”
“这样,就算报社找关系施压,也压不住老百姓的议论。”
“等舆论热起来,法院立案那天,咱们再把所有媒体的报道整理成‘舆论监督材料’递上去,法官也得重视。”
高啊,实在是高啊,怪不得人家能是京城的大律师呢!
陈旭东在心中暗暗赞叹。
“师哥,具体多少律师费,您说个数,我绝对不还价!”
卫信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煤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啊!好了,这个先不急,到时候再说!”
随后,两人又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付完电话费,陈旭东兴冲冲的回到车上。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