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立刻眉开眼笑,毫不客气地将最后那点甜汤全都盛进自己碗里。
这次终于舍得放慢速度,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味起来。
裴衍幸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那半碗,一边看着她这一连串丰富的小表情和毫不掩饰的小动作。
只觉得她每一个心思都写在脸上,可爱坏了。
“殿下,”
严初好喝得坐在凳子上不自觉地晃荡起两条小腿,嘴里还含着甜汤,就忍不住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起他来,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饭都得好好吃,知不知道?”
“好,”
裴衍幸从善如流,乖乖应道,
“我记住了。”
“还有啊,”
她咽下口中的甜意,说得更加认真,像个小大人,
“身体是自己的,绝对不能糟践。受伤了呢,就要乖乖上药,不然……身边关心你的人会心疼的。”
裴衍幸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望向她,带着点期待地轻声追问:
“那初初会心疼么?”
“当然会呀!”
严初答得又快又干脆,还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
“李公公肯定会心疼,今天那个‘请’我来的黑衣大哥也会心疼,这满王府上上下下,肯定都心疼殿下的!”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从那些人焦急的神情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裴衍幸知道,她口中的“心疼”与自己所渴望的那份心意并非同一种。
但他并不在意,初初会心疼便好。
等严初心满意足地干完两碗甜汤,裴衍幸碗里的还剩下小半。
她揉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完了完了,再这么吃下去真的要变成球了……最近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胖了胖了……”
她生无可恋地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绝望。
“不胖,”
裴衍幸几乎不假思索地接过了她的话,语气笃定,
“刚刚好。”
——抱起来软乎乎的,不知道多好。
严初闻言撇了撇嘴,眼神幽怨地瞟了他一眼。
这人自己一身紧实肌肉,没有半分赘余,说起她来倒是轻巧,“不胖正好”。
捧杀,妥妥的捧杀!
“殿下,”
严初揉了揉有些发沉的眼皮,吃饱后的困意一个劲儿往上冒,
“我该怎么回去呀?
她瞅了瞅窗外漆黑的夜色,估摸着都快丑时了,
“再不走,天都快亮了……”
一点也不想她回去。
裴衍幸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顿,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
低头佯装继续喝汤,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个问题。
严初愣愣地看着他这副明显装傻充愣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好家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过河拆桥??
药上好了,肚子填饱了,就开始跟她玩沉默了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再问一遍:
“殿下——我到底怎么回去?还是让那位黑衣大哥……再把我拎回去?”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非常适合她这种半夜出入王府的“可疑人员”。
“不行。”
眼看躲不过,裴衍幸只得开口,却是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
他放下碗,语气状似随意,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我送你回去。”
“不行!”
这下轮到严初跳脚了。
深更半夜,让一位亲王殿下亲自爬墙送她回沈府??
你听听这像话吗?!这剧情它能过审吗?!
“不行?”
裴衍幸眉梢微挑,重复着她的话,目光落在她写满不情愿的小脸上,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初初今晚便留在这里陪我,待到天明再回府,如何?”
赤裸裸的威胁!
严初:“……”
她瞪着他,内心激烈斗争了三秒,最终愤愤不平却又无比从心地吐出一个字:
“……行。”
在别人的地盘上绝不跟人硬犟——这是她严初的处世哲学。
说白了,就是怂。
裴衍幸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起身朝门外走去。
严初以为他终于要送自己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像只盼着出门的小尾巴。
可他只是在门口对守候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厮领命,快步离去,没多久便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裹回来了。
裴衍幸接过包裹,重新关上门,转身往回走。
严初眼看着门又被合上,只好像条小尾巴似的又跟在他身后回了屋内,
保持着约莫两步的距离,表现得格外“乖巧”。
裴衍幸瞥了一眼那个默默跟在身后、仿佛怕被丢下的小家伙,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床榻上解开,露出里面一套整齐的黑色夜行衣。
严初因为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忍不住好奇地踮起脚尖,探着小脑袋往前凑,试图看清那是什么。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团黑色衣物,却丝毫没注意到。
身前的殿下,修长的手指已然搭上了他自己腰间的玉带扣,正准备解开外袍。
忽然,她视线里闯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搭在玄色锦袍的玉带扣上,指尖微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解开——
严初:“!!!”
她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裴衍幸侧首望来的目光。
他眼底含着几分戏谑,仿佛在欣赏她后知后觉的慌乱。
“殿、殿下!您您您……您解衣服做什么?!”
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换夜行衣。”
裴衍幸答得理所当然,手上的动作甚至没停,玉带扣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轻响,
“不然如何送你回去?”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那那那……那我怎么办?!”
严初手忙脚乱地指向自己,又飞快地指向屏风后面,
“我、我去那边!您换好了叫我!”
说完,卯足了劲转身就要往屏风后冲。
“站住。”
裴衍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传来。
严初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背对着他,浑身僵硬。
“你就待在这里。”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背过身去即可。”
严初简直要裂开了。
待在这里?!背过身去?!
听着身后那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