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国身着宝蓝色杭绸马褂，袖口露出的珍珠串随着抬手动作轻轻晃动。
他原本正端详着博古架上那尊明代青花梅瓶，听见脚步声便缓缓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陈志军身上，随即被蹦蹦跳跳的陈佳乐吸引，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
“小乐这头发留长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抚过孙女银白色的发梢，指腹摩挲着那截新养长的发丝。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马褂内袋掏出块莲蓉糕，“刚从稻香村买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油纸包装上还印着烫金的 “百年老字号” 字样，边角被体温焐得微微发潮，显然是揣了许久。
里屋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穿着月白旗袍的柳玉茹端着盘洗好的车厘子走出，银质发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老远就听见你爷孙俩说话，乐乐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她放下果盘时，瓷盘与红木桌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伸手捏了捏陈佳乐的脸颊，“果然长开了，比照片上还俊。”
陈佳乐见了奶奶眼睛立刻弯成月牙：“奶奶好！”
正要扑过去抱抱，忽然瞥见顾清岚，慌忙站直身体，“奶奶，这是我学姐顾清岚！”
她偷偷拽了拽顾清岚的衣角，后者立刻规规矩矩地鞠躬：“陈奶奶好，我叫顾清岚。”
柳玉茹笑着拍了拍顾清岚的手：“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姑娘，快坐。”
转头嗔怪地看了陈耀国一眼，“你也是，客人来了也不招呼坐，光顾着跟孩子闹。”
说着从樟木箱里取出块织锦坐垫，“这是我新绣的芙蓉花，小乐坐这个软和。”
陈耀国的目光在顾清岚胸前那枚珍珠胸针上扫过，视线又落回陈佳乐沾着糖霜的嘴角。
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都变成小姑娘了还吃得满脸都是。” 语气里却全是纵容。
转头对佣人吩咐，“再去拿碟绿豆糕来，给乐乐的朋友也尝尝。”
柳玉茹已经剥好颗车厘子递到陈佳乐嘴边：“慢点吃，下午奶奶带你去后院的花园，里面的火龙果现在正甜呢。”
陈志军刚要解释顾清岚的来历，雪莉已经笑着上前：“爸妈，清岚是小乐最好的朋友，孩子们结伴来玩热闹些。”
她悄悄朝陈淮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接口：“爷爷，您不知道，清岚妹妹和小乐是大学同学，在学校里可是帮了小乐不少忙呢。”
“哦？” 陈耀国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重新看向陈佳乐，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乐乐，你爸爸妈妈在电话里说你现在会拉小提琴了？爷爷书房里那盏琉璃灯特意擦过了，拉琴时照着亮堂。”
柳玉茹嗔怪地推了他一把：“孩子刚到就逼着表演，像什么话。” 转而温柔地对陈佳乐说，“要是累了就歇会儿，等你想表演的时候再说。”
陈佳乐的脸 “唰” 地红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顾清岚在她耳边轻声鼓励：“不要不好意思，快给陈爷爷和陈奶奶表演一曲吧。”
这句话仿佛给陈佳乐注入了勇气，她用力点头：“嗯！我给爷爷拉一段《渔舟唱晚》吧。”
佣人很快从偏厅取来那把意大利产的古董小提琴，琴身的虎纹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陈耀国忽然想起什么，亲自搬来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垫：“垫着胳膊，别累着了。”
陈佳乐深吸一口气将琴弓搭上琴弦，当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陈耀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她的指法娴熟，而且带着一种独特的灵气。
乐曲中描绘的夕阳下渔船归港的景象，被她演绎得既有孩童的天真烂漫，又隐隐透出江南水乡的温婉。
顾清岚站在一旁静静聆听，忽然发现陈耀国正悄悄调整台灯角度，让暖黄的光线刚好落在陈佳乐专注的侧脸上。
一曲终了，正厅里静得能听见香炉中沉香炸裂的细微声响。
陈耀国放下茶杯，杯底与八仙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乐乐，能不能再给爷爷来段《英雄赞歌》。”
见陈佳乐有些犹豫，他立刻补充道，“就今年过新年的时候你天宇哥哥哼的那段，爷爷最爱听。”
陈佳乐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琴弓再次落下时，激昂的旋律瞬间填满了整个厅堂。
陈耀国随着节奏轻轻叩击桌面，马褂上盘扣的铜环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当拉到高潮部分时，他突然从博古架上取下个黄铜哨子，跟着旋律吹起了伴奏，沙哑的哨声里满是与有荣焉的激动。
“好！” 乐曲结束时，陈耀国猛地拍了下桌子，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比电视里唱的还好听！” 他从笔筒里抽出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 “乐声绕梁” 四个字，“等晾干了给小乐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柳玉茹已经去厨房端了碗银耳羹出来：“快喝点润润喉，看你这额头都出汗了。”
她用帕子替陈佳乐擦了擦汗，又对顾清岚说，“小姑娘也来一碗，这是用苏州的桂花蜜炖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陈佳乐脸颊绯红，顾清岚适时地鼓起掌来：“小乐拉得真好！比上次音乐交流会上更有感染力了，尤其是《英雄赞歌》那段，我都跟着激动起来了。”
这时系统的声音在陈佳乐的脑海里响起：【宿主，这应该是你选择的两个技能互相作用，从而让你的小提琴水平又更上一层楼了。】
陈佳乐抿着嘴笑，偷偷瞟了眼爷爷鬓角的白发，把这句话悄悄记在了心里。
陈耀国连连点头，看着陈佳乐手中的小提琴，眼里满是喜爱：“小乐这小提琴拉得可真好，以后可要坚持下去，爷爷全力支持你。”
陈佳乐笑着点头，把小提琴小心地放在一旁，走到陈耀国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爷爷，我以后经常拉给您听好不好？”
陈耀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啊，爷爷求之不得呢，真不知道你那几个哥哥姐姐要是知道多了个多才多艺的妹妹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这时，佣人来报午饭已经备好。
陈耀国率先迈步走向餐厅，路过陈佳乐身边时，弯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银白色的发带：“走，吃饭去。爷爷让厨房炖了你最爱喝的冰糖雪梨，刚好用银耳羹给你垫了底，现在喝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