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张叔家院墙的缺口,照在满地狼藉的砖块上。那棵老槐树在晨光中静静伫立,枝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
张叔一家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们几乎一夜未眠。虽然昨晚市领导亲自到场保证他们的安全,但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任谁都难以安睡。
爸,您再休息会儿吧。儿子张建军看着父亲疲惫的脸色,心疼地说。
张叔摇摇头,目光落在院墙的缺口上:我睡不着。你说,那些人今天还会来吗?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张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张建军立即抄起墙角的铁锹,警惕地走到门边。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的却不是昨晚那些凶神恶煞的拆迁队员。只见三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昨晚那个拆迁队长李彪!
但与昨晚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今天的李彪穿着一件朴素的夹克,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他身后跟着几个手下,也都低眉顺眼,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安全帽,手里拿着扫帚、铁锹等工具。
张叔!张叔在家吗?李彪站在门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张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你们还想干什么?
不敢不敢!李彪连忙摆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我们是来道歉的,也是来帮忙修院墙的。
说着,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手下们立即开始清理院墙边的碎砖块,动作麻利得仿佛专业的建筑工人。
张叔走出门来,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李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彪一声跪了下来,这个动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张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李彪的声音带着哭腔,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您老人家!求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张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昨晚还扬言要连人带房子一起推平的人,今天竟然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
你...你先起来。张叔说。
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李彪坚持道,张叔,我家里也有老母亲,我昨天真是鬼迷心窍了!公司已经把我开除了,还说如果得不到您的原谅,就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
这时,巷子口又驶来一辆奔驰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是鼎盛集团的老板赵鼎盛。
张叔您好!赵鼎盛快步走过来,态度恭敬地递上名片,我是鼎盛集团的负责人赵鼎盛,今天是特地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张叔接过名片,手有些发抖。他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知道他是青州有名的企业家。
赵总,您这是......
张叔,都是我管理不善,让下面的人胡作非为!赵鼎盛一脸痛心疾首,您放心,我已经开除了相关责任人,也重新制定了拆迁补偿方案。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新的补偿方案,您看看是否满意。除了按照市场价补偿房屋外,我们还会额外支付一笔安置费,并且在新建的小区里为您家预留一套商铺。
张叔接过文件,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份补偿方案,比之前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这太贵重了...张叔喃喃道。
这是您应得的!赵鼎盛诚恳地说,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还准备了一点心意。
他朝身后招招手,一个手下立即提着一个皮箱走过来。箱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现金。
这是一百万,算是给您的精神损失费。赵鼎盛说,请您务必收下!
张叔连连摆手:这不行,这太多了!
您要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谅我们!赵鼎盛坚持道,张叔,您就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吧!
就在这时,巷子口又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王明远秘书长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手里也提着慰问品。
张叔,这是......王明远看到跪在地上的李彪和站在一旁的赵鼎盛,也愣了一下。
王秘书长!赵鼎盛立即迎上去,我们正在向张叔赔礼道歉呢!
王明远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就好。不过赵总,光是道歉还不够,要拿出实际行动来。
是是是!赵鼎盛连连点头,我们已经重新制定了补偿方案,正在请张叔过目。
王明远接过文件看了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补偿标准......赵总真是大手笔啊!
应该的,应该的!赵鼎盛擦着额头的汗。
张叔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像是在做梦。昨天还在为生存发愁,今天却连鼎盛集团的老总都要对自己点头哈腰。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在江城便利店打工的侄子。
张叔,王明远亲切地扶住他的手臂,您看这个补偿方案还满意吗?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张叔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李彪,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赵鼎盛,最后落在王明远关切的脸上。
补偿方案我很满意。张叔说,但是赵总,钱我不能要。
他指着那个装满现金的皮箱:我们老百姓,只要一个公道。该给我们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我们的,一分也不要。
赵鼎盛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老人会拒绝这笔巨款。
张叔,这......
拿回去吧。张叔坚定地说,我们张家,不贪这个便宜。
王明远看着张叔,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如此坚守原则的老人实在不多见。
王明远拍了拍张叔的肩膀,张叔,您这个态度,让我很敬佩!
他转向赵鼎盛:赵总,既然张叔这么说了,你就尊重老人的意愿吧。不过,补偿方案里的条件,一样都不能少!
一定一定!赵鼎盛连连保证。
就在这时,张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默。
小默啊...张叔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张叔,事情解决了吗?林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是便利店的嘈杂声。
解决了,都解决了!张叔激动地说,鼎盛集团的老总亲自来道歉,还给了特别好的补偿方案!小默,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默轻声说:张叔,这都是应该的。您和我爸是多年的老邻居,我怎么能看着您受欺负。
可是...张叔压低声音,小默,你实话告诉张叔,你到底是找了什么关系?连市委书记都惊动了!
林默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就是一个老朋友,正好在青州工作。张叔,您就别多想了,以后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张叔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他知道林默肯定没说实话,但他也明白,有些事不该多问。
张叔,是谁的电话啊?王明远好奇地问。
是我那个在江城的侄子。张叔说,就是他昨天打了个电话...
王明远和赵鼎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一个电话就能改变整个局面,这个在便利店打工的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张叔,赵鼎盛小心翼翼地问,您这个侄子...他平时在江城是做什么的?
就是在便利店打工啊。张叔说,那孩子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在外地打拼。
赵鼎盛表面上点头,心里却完全不信。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这个的底细。今天这场羞辱,他迟早要讨回来!
而此刻,在江城的便利店里,林默刚刚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深邃。
他知道,这件事表面上解决了,但实际上可能才刚刚开始。赵鼎盛那种人,不会轻易认输。
但他并不担心。该来的总会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现在,他还要忙着整理货架。今天店里有促销活动,顾客特别多。
林默,去补一下矿泉水的货!店长在那边喊道。
好的,马上来。林默应了一声,推着货架车走向仓库。
在他身后,便利店的门开了又关,顾客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这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刚刚改变了千里之外一个家庭的命运。
生活,就是这样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