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在初秋的晚风中穿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小陆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电话带来的震撼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林默一眼。
“林哥，你刚才打电话的那个李主任……是邻省文旅局的领导？”小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同学在那景区打了十几个电话，连运营部经理都没找到，你一个电话，半小时就能解决？”
林默坐在后座，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闻言只是“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街边飞速倒退的店铺，像是在确认明天的补货路线。
这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小陆觉得刚才那通扭转乾坤的电话像是自己的幻觉。
“这……这也能是‘朋友’？”小陆忍不住追问，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各种大人物的形象，“林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什么隐藏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微服私访的？”
林默终于收回目光，看着小陆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耳根，轻轻笑了一下。
“真是老熟人。”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炫耀，“以前在青州，帮过他一点小忙。”
又是“老熟人”。
又是“一点小忙”。
小陆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话听着太耳熟了。上次王昊哥那上百万的工程款，林哥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他心里的好奇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这得是多大的“小忙”，才能让一个电话拥有如此分量？
但他看着林默平静无波的侧脸，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答案。林默就是这样，他不想说的，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小陆只好把满腹的疑问咽回肚子里，转而感慨道：“姐刚才发消息，说缆车真的开始修了！景区还派了专人给他们送热水和食物道歉……林哥，你这次真是救了大急了！我姐要是知道是你一个电话解决的，非得……”
“别告诉她。”林默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就说是景区自己紧急修复的，或者你同学找的关系。”
“啊？为什么？”小陆不解。这天大的人情，怎么还深藏功与名呢？
“麻烦。”林默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小陆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想起林默刚从青州回来，身上似乎还带着那边事情的尘埃。他忽然意识到，林默的“老熟人”网络，以及这些“小忙”背后，可能牵扯着远比他想像更复杂的东西。
“哦……好，我听你的，林哥。”小陆乖巧地应下，心里对这位合租室友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电动车拐进熟悉的老旧小区，停在单元楼下。
小陆锁车时，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林哥，你说你这关系网……怎么尽用在帮我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
又是讨薪，又是修缆车，对比他想象中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场面，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林默正弯腰捡起楼道口不知谁掉的一个空饮料瓶，闻言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回道：“事无大小，能帮到身边的人，就挺好。”
他直起身，把瓶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
“再说了，”他抬眼看向小陆，楼道昏暗的灯光在他眼中映出一点微光，“谁规定，认识几个人，就非得用来办什么‘大事’？”
小陆怔在原地，看着林默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单元门，背影融入楼道的黑暗中，普通得和任何一个晚归的租客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心里清楚，这个看似普通的合租室友，刚刚用一个电话，调动了邻省文旅系统的力量，解决了一场山区夜里的危机。而他做完这一切，关心的却是明天便利店要不要补货，以及楼道里有没有乱扔的垃圾。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小陆对“林默”这两个字，有了全新的、更深沉的认知。
他快步跟上去，楼道里响起两人的脚步声。他不再追问那些“老熟人”到底是谁，他只知道，这个室友，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粗的“大腿”，也是最值得深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