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铁门,像一头怪兽被撕开的嘴。
东方玄天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央,脚边,是饿狼杀手扭曲的尸体。
他没有动,像一尊浇铸在黑暗里的杀神。
通道外,那三十三名杀手组成的包围圈,死寂无声。
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表情,却遮不住他们瞳孔里的震动。
惊骇,凝重,还有一丝……恐惧。
那个被他们视作“验货”的囚牢,成了自家人的坟墓。
那扇坚不可摧的精铁之门,成了一堆废铁。
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哒。”
一声轻响。
是血袍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缓缓站起身,病态苍白的脸上,那抹愉悦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审视。
“你把我的笼子,弄坏了。”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冬日里最刺骨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皮肤。
“还杀了,我养的狗。”
他一步一步,走下骨座,血色的长袍在地面上拖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玩具,就该有玩具的样子。”
“不听话的玩具,下场,通常只有一个。”
他停在东方玄天面前十步之外。
“那就是,被彻底玩坏。”
致命的杀机,不再是试探,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寒流,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
东方玄天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像两团燃烧的鬼火。
“你的狗,咬人太疼。”
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就只能打断它的脊梁。”
“至于笼子……”
他脚尖一挑,一块破碎的铁片飞起,被他凌空抓住。
“太脆了,关不住我。”
“咯咯……”
血袍男人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声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意。
“是吗?”
“看来,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
他话音刚落。
“杀了他!”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从杀手群中爆发!
一个戴着毒蝎面具的杀手,忍无可忍!
他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手中一柄漆黑的骨刺,带着螺旋的劲风,直取东方玄天的心脏!
他要用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的血,来洗刷幽冥楼被践踏的尊严!
东方玄天,没看他。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血袍男人的身上。
就在那根骨刺即将触碰到他胸口的瞬间。
他动了。
左手,快如闪电,后发先至!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他只是精准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根淬毒的骨刺!
“什么?!”
毒蝎杀手瞳孔骤缩!
他感觉自己的骨刺,像是被两座神山夹住,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那两根手指上传来!
“咔!”
一声脆响。
那柄由妖兽腿骨打磨而成的坚硬骨刺,被东方玄天,硬生生,夹断了!
毒蝎杀手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瞬。
东方玄天手腕一翻,用那半截断刺,闪电般地,划过了他的脖颈。
“噗嗤!”
一道血线,飙射而出。
毒蝎杀手脸上的惊骇,凝固了。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又一个。
又是一个地字级杀手,被一招秒杀!
这一次,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还有谁?”
东方玄天扔掉断刺,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下的三十二名杀手。
“想上来,试试我的骨头,够不够硬?”
无人应答。
所有杀手,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面具男,是个怪物!
一个披着炼体境外衣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很好。”
血袍男人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火。
“看来,不亲手把你拆掉,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股浓稠如血的,暗红色的能量,在他的掌心,开始汇聚。
那不是灵力。
那是一种更加邪恶,更加阴冷的,由无尽的煞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力量!
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幽绿色的火把,开始疯狂地摇曳,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这是你自找的。”
血袍男人眼中,杀机沸腾。
他就要出手!
“等等。”
东方玄天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在你动手之前,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谈谈,交易的规矩。”
“交易?”血袍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交易?”
“当然有。”
东方玄天将那卷黑色的卷轴,再次举起。
“你威胁我,想强行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
“你的手下,对我痛下杀手。”
“按照规矩,是你们,先撕毁了交易。”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之前的条件,作废了。”
“现在,轮到我,来讲规矩了。”
他迎着血袍男人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第一,这份情报,我要了。”
“第二,那枚筑基丹,我也要了。”
“第三,也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面具下的双眼,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
“你要当着我的面,立下天道誓言。”
“永远,不得伤害我身边任何一个人。”
“否则,天诛地灭,神魂俱焚!”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在场的所有杀手,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东方玄天。
他不仅要情报,要报酬,还要楼主立下天道誓言?
他凭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血袍男人怒极反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天道誓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立誓?”
“我改变主意了。”
他止住笑,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我不会杀你。”
“我会把你做成人彘,就养在这个地牢里。”
“然后,我会派人,去那个叫万宝镇的穷乡僻壤。”
“我会把你那个叫灵儿的妹妹,带回来。”
“我会当着你的面,让她尝遍这世间所有的酷刑。”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在绝望中,一点点腐烂,死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气息,从东方玄天体内,轰然爆发!
他双眼瞬间赤红,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你——找——死!”
三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整个人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星,无视了那恐怖的威压,无视了彼此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朝着血袍男人,悍然发起了冲锋!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
不惜一切代价!
“来得好!”
血袍男人眼中闪过病态的兴奋。
他掌心的血色能量,瞬间化作一只狰狞的巨爪,朝着东方玄天,当头抓下!
这一爪,足以将一座小山,都捏成粉末!
眼看,那场惊天动地的碰撞,就要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楼主,手下留情!”
一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突兀地,从众人身后的阴影中响起!
一道干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场中,正好挡在了东方玄天和血袍男人之间!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脸上布满褶皱的老者。
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个行将就木的账房先生。
但他一出现。
血袍男人那只足以毁天灭地的血爪,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福伯?”
血袍男人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谁让你出来的?”
那个被称为“福伯”的老者,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身,一双浑浊却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东方玄天。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半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霸体……金身……”
“不会错的,这种纯粹到极致的肉身气血……”
“是那个人的传承!”
他猛地回头,看向血袍男人,声音无比凝重。
“楼主!此人,杀不得!”
“不仅杀不得,还要以最高规格的贵客之礼相待!”
血袍男人愣住了。
他认识福伯数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福伯的声音斩钉截铁,“楼主,您只要知道,如果我们今天动了他,不出三天,整个幽冥楼,都会从青阳郡,彻底消失!”
“他的背后,站着一个我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血袍男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看着那个因为强行停止冲锋,气血翻涌,半跪在地的东方玄天,又看了看福伯那张前所未有严肃的脸。
许久。
他缓缓收回了手掌。
那只狰狞的血爪,消散于无形。
“好。”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
“我给你这个面子。”
他走上前,将那卷黑色的卷轴,和一只玉瓶,扔在了东方玄天面前。
“情报,筑基丹,都在这里。”
“至于天道誓言……”
他冷笑一声。
“我幽冥楼,还不屑于对蝼蚁的亲人动手。”
“滚吧。”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东方玄天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他胸口剧烈起伏,那股杀意,并未消散。
“楼主!”福伯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可否,让老朽,与这位小友,单独说几句话?”
血袍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不耐烦地一挥手。
“随你。”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骨座。
福伯松了口气,这才走到东方玄天面前,脸上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
“小友,莫怕。”
“老朽,没有恶意。”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残缺的,巴掌大小的,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的令牌。
令牌之上,只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古老的篆字。
“东方。”
当东方玄天看到那个字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