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猛地睁开眼，掌心还贴着地面。那股从胎记深处传来的震动没停，像有人在她身体里敲鼓。
她没动，只是把呼吸压得更慢。
刚才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宋清欢撕下面具，烧掉记录本，站在广播室说“你逃不掉的”。那些话不是威胁，是求救。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头顶的空气有点沉，细小的黑点在眼前飘，像是灰尘，又不像。
萧景珩蹲在她前面，背对着深坑方向，银灰色的发丝沾了灰，左手指节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一块。
“你还撑得住？”他问。
她点头，撑着手肘坐直，“死不了。”
裴烬站在几步外，手里钢笔断了，笔尖掉在地上。他没去捡，只盯着空中那些浮动的灰点，眉头一直没松开。
“它们在动。”他说。
沈知意抬头看去。那些原本散落的记忆碎片正一点点往中间聚，像被看不见的手捏着，慢慢形成一团旋转的雾。
雾中心传来声音：“别靠近……它要醒了……”
是宋清欢的声音，但比之前冷，带着回音。
萧景珩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那团雾突然一缩，紧接着一股力道撞过来，把他整个人掀退两步，后背撞上断柱。
裴烬抬手想记录轨迹，刚掏出另一支笔，笔杆直接裂成两截。
“不行。”他低声道，“碰不了。”
沈知意咬住下唇。共情异能还在震，像耳机插进脑子一直放重低音。她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也会被拉进去。
她闭上眼，把掌心按在胎记上。
“我不是容器。”她低声说，“我是签到的人。”
这句话像是钥匙，胎记猛地烫了一下。
【叮！检测到极端情绪场！开启特殊签到模式——“情绪签到·濒危级”】
系统弹幕刷地冒出来，字一个接一个蹦：
【恭喜宿主抽中SSR防御异能——“防爆锦囊”！可吸收一次致命级能量冲击，限时生效。】
沈知意睁眼，肩头上方浮着个半透明的泡泡，像吹出来的肥皂泡，随她呼吸轻轻起伏。
“这玩意儿真能扛？”她伸手戳了下。
泡泡晃了晃，没破。
头顶那团黑雾越转越快，中心开始发出嗡鸣，像是高压电流在响。地面微微颤，碎石子自己跳起来又落下。
“要炸了。”裴烬往后退了半步。
沈知意没退。她盯着那团雾，把手按在胎记上，对准锦囊喊：“不是吸收攻击，是吸收‘真相’！”
肩头的泡泡突然变大，朝那团雾冲过去。
两者撞上的瞬间，没有声音，但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一圈涟漪。沈知意胸口一闷，差点跪下。
泡泡裹住了黑雾，悬在半空，里面光影闪动。
她眯眼看进去。
画面出现了。
国师站在一座祭坛前，穿黑色长袍，右眼机械义眼泛着红光。他手里捧着一本皮质册子，封面上写着《人傀卷》三个字。
镜头往下移。
宋清欢跪在地上，胸膛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国师抬起手，掌心里托着一枚金色符文，缓缓按进她胸口。
符文没入的那一刻，她没叫，只是头猛地仰起，眼睛翻白。
画面最后定格在她胸口——那枚符文烙印清晰显现四个字：
“天道寄生”。
沈知意喉咙发紧。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移植。国师根本不是想复制她，是要把天道意志塞进一个人类身体里，做成活体容器。
而宋清欢，早就成了试验品。
她刚想说话，肩头的锦囊突然剧烈抖动。
表面裂开一道缝，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撑不住了！”她喊。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锦囊炸开。
气浪把她掀飞出去，后背撞在墙上。萧景珩扑过来挡在她前面，手臂被飞溅的石块划出几道血痕。
裴烬单膝跪地，用手臂护住头。
等尘埃落定，地面上多了个三丈宽的深坑，边缘焦黑，像是被雷劈过。
坑底躺着半块金属牌，锈得厉害，但四个字还能看清：
明德高中。
沈知意喘着气爬起来，手掌擦破了，火辣辣地疼。她顾不上这些，踉跄着走到坑边。
“这是……”她蹲下身，手指悬在牌子上方，没敢碰。
萧景珩走过来，站她身边，“现代的东西？”
“嗯。”她点头，“但我没见过这个款式的校牌。像是老物件。”
裴烬也走近，低头看着那块牌子，“她特意让记忆爆炸，就是为了留下这个？”
“不止。”沈知意摇头，“她是把线索藏进了自己的意识炸弹里。只有能读取记忆的人，才能看到真相，然后找到这里。”
空气安静下来。
远处滴水声还在响，一滴，一滴，砸在石头上。
萧景珩盯着那块牌子，忽然说：“你说宋清欢是替身，那你爸做的其他实验，会不会也在别的地方留下了痕迹？”
“肯定有。”她握紧拳头，“她撕脸皮的时候说了，‘我一直戴着别人的壳活着’。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谁。”
裴烬低头看着自己断裂的笔，“她在等有人能拼出全貌。”
沈知意站直身体，看向两人，“我们现在有两个东西：一个是国师想用记忆容器寄生天道，另一个是这块校牌。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问题是，”萧景珩皱眉，“为什么会在地牢底下炸出一个现代学校的牌子？”
“因为两界不是平行的。”她声音低下来，“是交错的。我们以为在查古代的事，其实现代那边也在发生同样的事。”
裴烬抬头，“你是说，国师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限于一个时代？”
“对。”她眼神亮了一下，“他不需要穿越。他只要在两边同时布局，等时机到了，就能把两个世界的裂缝焊在一起。”
萧景珩冷笑一声，“所以他才要炼尸、炼人、炼记忆。全都是为了打通通道做准备。”
沈知意看着坑底的校牌，心跳加快。
如果宋清欢的记忆能炸出这块牌子，那别的记忆碎片里，会不会也有类似的东西？
她摸向腰间的锦囊，掏出那个装满杂物的小袋子。里面有折断的棒棒糖棍、干掉的奶茶杯、一张揉皱的便利贴……
她翻了翻，找出一小片黑色布料——那是上次在皇宫密道捡到的，属于某个死士的衣服。
她把布料靠近校牌。
没有任何反应。
“不对。”她喃喃，“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连上。”
“也许需要触发条件。”裴烬说。
“比如？”她问。
“比如情绪。”他看着她，“你刚才签到，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系统才开了特殊通道。”
沈知意愣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共情宋清欢时，她哭了。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被迫承载别人人生的人。
是不是正因为那种情绪足够真实，系统才给了她“防爆锦囊”？
她忽然想到什么。
“你们记得陈墨说过的话吗？”
“哪个？”萧景珩问。
“他说，破幻之法，在味不在力。”
裴烬皱眉，“你是说，味道能触发连接？”
“奶茶的甜，红薯的焦香。”她轻声说，“那是信标的味道。”
她从锦囊里拿出干涸的奶茶杯，杯底还粘着一点糖浆。
她把杯子靠近校牌。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死心，又把杯子贴在鼻尖闻了闻。
甜味很淡，但确实还在。
她闭上眼，回想那天在现代教室喝奶茶的感觉——冰凉，甜中带点涩，吸管戳破奶盖的声音。
胎记突然一热。
她睁眼。
校牌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光，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锈迹微微褪去了一点。
“有用！”她低声说。
萧景珩盯着那块牌子，“所以味道是钥匙？”
“不只是味道。”她摇头，“是记忆里的感觉。奶茶、红薯、考试前的紧张、走廊里的喧闹……这些才是锚点。”
裴烬沉默片刻，“那你现在能读取它吗？”
“还不行。”她看着校牌，“它还没准备好。或者……我还没准备好。”
三人站在坑边，没人再说话。
风吹进来，带着地底的湿气。
沈知意蹲下身，手指终于碰到了校牌的边缘。
金属很凉，表面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刻过什么。
她仔细看。
在“明德高中”四个字下面，有一行极小的数字，几乎被锈迹盖住：
**0427**
她念出来。
萧景珩皱眉，“日期？”
“可能是。”她说，“但也可能是编号。”
裴烬忽然开口：“四月二十七号，你有没有印象？”
沈知意一怔。
她想起来了。
那天是她转学到明德高中的日子。
也是她第一次在现代醒来，嘴里叼着棒棒糖，听见系统说：“宿主，今日份欧气已到账，快来警局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