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还在翻腾,倒影里的机械手却已消失。沈知意指尖还压着签到簿的纸页,那行“下次见面,我请你喝全汤”已经干了,但湿痕的轮廓还在,像谁在纸上哭过一场。
她把签到簿收回袖中,玄甲军碎片贴着胎记,一跳一跳地烫。
辰时已过,星图残卷永久解锁,系统休眠,天机点归零。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是开局。
她站起身,冷宫枯井的碎石从裙角滑落。风从井口灌下来,吹得她袖口一颤——那块从井底捞出的襁褓布料,正裹着半截萧氏狼纹图腾,被她缝进了袖袋。
她没再看井,转身跃出。
太学外门,晨钟刚歇。
守门小吏正低头打盹,忽觉有人递来一块布牌。抬头时只看见个穿素色襦裙的女子,眉眼冷淡,袖口微鼓,说是钦天监后人,奉诏入阁查星象异变。
小吏接过布牌细看,材质不对,年份也不对,正要开口质疑,却见那女子袖中一抹暗红一闪——狼首低伏,獠牙外露,图腾浮现刹那,他手一抖,差点把牌子摔了。
这纹……只在先帝密档里见过。
他咽了口唾沫,让了路。
沈知意低头穿过石阶,青砖映着露水,脚步无声。太学藏书阁在东院深处,禁令森严,非经义官或钦天监特许不得入内。她没走正门,绕到侧廊,守阁老仆正在扫地。
“姑娘,此处不迎客。”
“我找《周易》残卷。”她声音不轻不重,“荧惑守心,三百年一现,今岁将至。”
老仆扫帚一顿:“你懂这个?”
“我不懂。”她抬手,指尖轻抚袖袋,“但我娘临终前,用血画过这星轨。”
老仆眼神一震,刚要细问,她已侧身而入。
签到簿在袖中发烫。
【宿主快蹭书架!这里玄血浓度超标!】
弹幕一闪而过,带着点“欧气拉满”的亢奋语气。
她没犹豫,指尖直接触上书架第三层——那里摆着一卷泛黄的《周易》残本,边角焦黑,像是被雷劈过。
【签到成功】
【地点:大周太学藏书阁(钦天监旧址)】
【觉醒异能:悟推演(Lv.1)】
【能力说明:可推演未来三步,每推一次胎记灼烧加剧,冷却时间未知】
眼前骤然血光翻涌。
三百七十六个光点重组,星轨如锁链缠绕,最终凝成一幅血色星图——荧惑守心,火星逆行,直逼紫微。
星图中央,一个“家”字若隐若现,被星轨层层封印,像被钉在命运的棋盘上。
她瞳孔微缩,识海轰鸣。
这不是预言。
是倒计时。
“谁准你动此卷?”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沈知意迅速合书,转身时已换上平静神色。太傅周崇文立于门前,竹戒尺在手,目光如刀。他衣襟绣“礼正”二字,眉心隐有符纹,显然是镇魂派传人。
“此卷涉国运,非钦天监主官不得翻阅。”他步步逼近,“你,身份不明,擅闯禁地,该当何罪?”
她没退。
“太傅可知,三百年前谁在此阁画下第一道星轨?”
“……你竟知此事?”
“钦天监第七代监正,沈氏知微,以血为墨,画星封局。”她抬手,将《周易》残卷置于案上,“今荧惑将动,星图重开,我若不解,谁来解?”
太傅眯眼:“你姓沈?”
“沈知意。”她直视对方,“先祖遗志,不敢忘。”
太傅沉默片刻,正要开口,忽闻阁门“吱呀”推开。
晨光涌入,一人踏楼而来。
银灰狼尾微湿,靴底带泥,指尖朱砂未干。他一身黑袍,领口绣着半枚狼纹,金瞳在光下一闪即逝。
萧景珩。
沈知意呼吸一滞。
胎记猛地一烫,星图残卷在识海轰然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源之力。
她没动,手指却悄悄掐进掌心,用痛感压住心跳。
萧景珩径直走向长案,提笔蘸朱砂,不发一言,在宣纸上勾画大周疆域。山川、关隘、城池,线条精准如军报图,一笔未错。
太傅怒极:“何人!无名无籍,擅闯藏书重地,还敢动笔?”
萧景珩落笔未停,淡淡道:“本座来取回遗失之物。”
“遗失之物?此阁藏书皆有登记,何物遗失?”
“三百年前,有人在此画星轨。”他终于抬眸,金瞳直落沈知意手中《周易》残卷,“后来,星图被撕去一角。”
太傅一震:“你……怎知此事?”
沈知意缓缓开口:“太傅,他若不知,怎会直奔此阁?怎会提笔画疆?又怎会……一眼认出这卷残本?”
空气凝住。
萧景珩忽然侧首,目光与她相接。
刹那间,两人眼中皆闪过现代都市的霓虹光影——高楼林立,车流如织,奶茶杯边一根吸管静静浮着,缠着银丝。
系统无声提示:
【检测到双界能量波动——首次同步】
沈知意指尖发颤。
不是怕。
是认。
他回来了,带着两界交错的气息,带着她曾在井底看见的那根吸管,带着她梦里喊了九十九次的名字。
“你可知,”她忽然开口,声音稳得不像自己,“三百年前,谁在此阁画下第一道星轨?”
萧景珩嘴角微扬,朱砂笔尖轻点她眉心胎记。
“本座等的人,终于来了。”
那一瞬,胎记灼如烙铁,星图残卷在脑中疯狂旋转,三百七十六案光点重新排列,竟与他笔下的疆域图完全重合。
这不是巧合。
是呼应。
是双界签到系统的首次联动。
太傅脸色骤变,猛地抬手:“来人!禁卫何在!此人形迹可疑,立刻押往祠堂待审!”
两名禁卫冲入,刚要上前,萧景珩笔尖一挑,朱砂飞溅,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纹。禁卫脚步一滞,像是被无形之力锁住。
“谁给你的胆子!”太傅怒喝,竹戒尺挥出,一道符光直逼萧景珩面门。
萧景珩不闪不避,只是将笔往案上一搁。
“你护的,是礼。”
“我取的,是命。”
“若荧惑入紫微,大周将倾,你这一尺,能挡天火?”
太傅僵在原地。
沈知意缓缓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一颗赤红星子悄然浮现,悬于紫微宫上方。
荧惑,已临。
她收回视线,对太傅道:“我愿解星图,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他不能被逐出太学。”
“荒唐!他是谁?你又是谁?你们——”
“我是签到者。”她打断,“他是变量。”
太傅瞳孔一缩。
这两个词,曾在钦天监密卷中出现过——“签到者非程序,变量破轮回”。
他死死盯着两人,良久,终于挥袖:“暂押祠堂,不得擅离。她留阁待审,若三日内解不出星图,一并治罪!”
禁卫上前押走萧景珩。
他走过沈知意身边时,脚步微顿。
朱砂未干的指尖,轻轻擦过她袖口。
那一瞬,袖袋里的襁褓布料微微发烫,狼纹一闪即没。
沈知意低头,看见自己右手无名指的疤痕——那道曾被戒指磨出的旧伤——正缓缓泛起红光,像是被谁隔着时空,重新戴上了一枚看不见的戒指。
她没抬头。
只是将《周易》残卷翻开,指尖按上焦黑的边角。
星图残卷在识海旋转,推演开始。
第一步:荧惑守心,七日后入紫微。
第二步:星轨封印松动,家字将现。
第三步:双界通道开启,有人要借星图,重启赌局。
她闭眼,再睁时,瞳孔中已有星轨流转。
像宇宙在她眼里,落下了第一子。
萧景珩被押出藏书阁时,回头看了她一眼。
金瞳深处,闪过一抹全糖奶茶的暖光。
她没笑。
只是把签到簿从袖中取出,轻轻放在《周易》残卷上。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背面。
那行“下次见面,我请你喝全汤”还在。
字迹边缘,又多了一点湿痕。
像一滴刚落下的泪。
她伸手,指尖刚触到纸面——
井水倒影突然剧烈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