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还在喘。
像一张没闭拢的嘴，边缘不断剥落细碎的光屑，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沈知意掌心的血已经干了，黏糊糊地贴着剑柄，她一把拽住萧景珩的胳膊，将他往后拖了三步。他半边身子发软，银发从腰际一路褪成灰白，左胸那块黑斑正一圈圈扩散，像是有墨汁在皮下缓缓洇开。
“别死。”她低声道，“我还没给你报销创可贴。”
系统弹幕猛地炸出来：【警告！空间坐标暴露！检测到现代车高浓度阵法残留！】
她眼神一凛，反手掏出饕餮锦囊，直接拍在裂缝边缘。锦囊像吸水的海绵，迅速鼓胀起来，把那些乱窜的能量流一口吞下。裂缝抽搐两下，暂时稳住。
对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蹲在实验室地板上，手里攥着根湿漉漉的拖把，正低头画圈。地上水痕连成古怪纹路，隐隐泛着土黄微光。
沈知意瞳孔一缩。
这阵法……她在钦天监残卷里见过，叫“九宫锁灵”，专封跨界投影。
“大叔！”她喊了一声，“你谁？”
那人抬起头，满脸油汗，瞥了她一眼：“陈墨，值夜班的。你们俩搞这么大动静，连我烤红薯的炉子都震翻了。”
他说着，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铁皮桶，里面炭火未熄，几块红薯焦黑冒烟，热气袅袅往上升。
沈知意还没回话，裂缝另一头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人皮经卷再度展开，国师的机械义眼穿透空间，冷光直射而来。几具残肢从暗处爬出，拼合成一头扭曲傀儡，四肢着地，朝着裂缝猛扑。
“想硬闯？”陈墨啐了一口，“坟头蹦迪要交费，实验室烤红薯也得打申请啊！”
他猛地一顿拖把，地面水痕瞬间亮起，结界成型。那傀儡撞上光壁，“砰”地炸成碎片，黑浆四溅。
沈知意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萧景珩。他靠墙坐着，手指微微抽动，傀儡丝戒闪着微弱的光。她能感觉到，那根连接彼此的感知线还在颤，说明他还清醒。
“你撑得住？”她问。
他抬眼，嗓音沙哑：“你说呢？刚被你拿剑捅了心口。”
“那会儿你不是没事？”她挑眉。
“那是金瞳扛着。”他扯了下嘴角，“现在快没电了。”
她没笑，目光扫过四周。这间实验室破得离谱，仪器东倒西歪，墙上挂着一幅发黄的地图，边角卷起，依稀能看出是大周疆域。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堆红薯上。
烟，不对劲。
别的东西冒烟都是往上散，可这红薯的青烟升到半空，竟绕了个弧，又往下坠，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她眯起眼，催动慧眼能力，逆向追踪烟流轨迹。
刹那间，视野变了。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道淡金色符文，首尾相连，构成完整阵列。而阵眼的位置，正是脚下地砖的某条缝隙。
“镇界碑铭文……”她喃喃，“藏在这儿？”
陈墨听见动静，扭头看她：“你看得见？”
“看得见怎么了？”
“那你就该知道，这块地砖底下，压着一块青铜板。”他抹了把脸，“我每天拖地都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沈知意二话不说，冲到炉边，抓起一块刚出炉的红薯，烫得直甩手，还是死死攥着。她单膝跪地，把红薯狠狠按在符文起点。
“你疯啦？这可是最后一块！”陈墨急得跳脚。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红薯热气与符文接触的瞬间，整套阵列骤然亮起，地底轰鸣作响。一道青铜色光柱冲天而起，精准击中国师投影胸口。
“呃啊——！”
一向冷静的机械音首次失真，国师的投影剧烈扭曲，机械义眼爆出火花，人皮经卷自动合拢，嗖地缩回黑暗。
“你们……竟找到了镇界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不可能……它早该……腐朽了……”
沈知意喘着气，盯着那道光柱缓缓收敛。地面震动停止，结界微光依旧闪烁，显然还在生效。
她回头看向陈墨：“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阵法？”
“知道个鬼。”他瘫坐在地，拖把一扔，“我就觉得这地砖老翘，修了八百回。今儿个一看，拖把水走过的地方，居然自己发光。”
沈知意皱眉：“那你刚才画的是什么？”
“九宫锁灵阵啊。”他翻白眼，“我在皇陵守墓时学的，本来是用来防盗墓贼，没想到今天拿来关国师。”
她愣住：“你守皇陵？那你不是……”
“不是活人？”他咧嘴一笑，“我当然是活的。只不过，闻得到异能味儿，看得出阵法眼，这点小本事，够我混口饭吃。”
萧景珩这时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一步步走过来。他脸色惨白，但眼神清明。
“镇界碑现世，双界通道会被短暂加固。”他声音低沉，“我们有机会反向追踪国师本体位置。”
“前提是能找到激活钥匙。”沈知意低头看着地上的符文，“红薯只是引子，真正启动阵法的，是血。”
她抬起左手，掌心伤口裂开，一滴血落下。
血珠触地的刹那，整块地砖缝隙同时亮起，铭文如活蛇游走，最终汇聚于中心一点。青铜板缓缓升起，露出下方凹槽——里面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
“这就是钥匙？”她伸手要去拿。
“别碰！”陈墨突然吼了一嗓子。
她手一顿。
“那铃上沾着怨气。”他神色凝重，“我闻到了，是药人的魂灰。”
沈知意收回手，转头看向萧景珩：“你有办法净化？”
他摇头：“傀儡丝能缠，不能清。除非……”
【叮——】系统弹幕刷出：【检测到上古信物，是否消耗100天机点解锁‘因果净火’？限时十息。】
“解。”她毫不犹豫。
下一秒，她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火焰，温度极低，却带着奇异的净化感。
她再次伸手，握住铜铃。
火焰顺着手臂蔓延，包裹铃身。锈迹剥落，铃内传出细微哭声，像是无数魂魄在哀鸣。持续三息后，哭声戛然而止，火焰熄灭，铜铃恢复原本光泽。
“成了。”她说。
萧景珩伸出手：“给我。”
她没给，反而把铜铃塞进饕餮锦囊：“先放我这儿。谁知道你胸口那玩意儿会不会突然发作，把钥匙吞了。”
他没争辩，只点了点头。
陈墨在一旁看得直咂舌：“你们俩，一个拿剑捅人还嫌创可贴没报销，一个把国师当投影关实验室，真是绝配。”
沈知意懒得理他，蹲下身研究那块青铜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镇界碑立，则门不开；碑毁，则万界崩。”
她念完，抬头问：“所以只要碑在，国师就不能彻底打通双界？”
“理论上是。”萧景珩靠在墙边，“但他可以借残阵渗透，比如刚才的人皮经卷。”
“那就得有人守着。”陈墨插嘴，“这地方不能再出事，不然我这班没法值了。”
沈知意站起身，环顾实验室。墙上的地图晃了晃，一角脱落，露出后面水泥墙。她忽然注意到，地图背面似乎有字。
她走过去，撕下残片。
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潦草小字：“刑部地牢b3区，药人样本存放点——已标记。”
她心头一跳。
刑部大牢……明天辰时，正好可以签到。
系统弹幕适时飘过：【友情提示：明日签到地点建议避开毒气泄漏区，上次在乱葬岗抽到通灵，这次别抽到尸变抗性就尴尬了。】
她冷笑一声，把纸条折好塞进袖中。
“走。”她对萧景珩说，“这儿暂时安全，但国师不会善罢甘休。”
他点头，勉强站直：“你想去哪？”
“去把他剩下的药人都烧了。”她活动了下手腕，“顺便看看，读心术能不能读出一个死人的秘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裂缝。陈墨坐在地上没动，拎起一块冷掉的红薯啃了一口。
“年轻人啊……”他嘟囔，“搞事比拜祖宗还勤快。”
裂缝开始闭合。
就在最后一道光隙即将消失时，沈知意忽然回头。
“大叔。”
“嗯？”
“下次烤红薯，别用实验室的煤气阀。”
说完，她纵身跃入。
裂缝闭合的瞬间，实验室灯光忽闪了一下。
地砖缝隙中，那行铭文悄然黯淡，但并未完全熄灭。
墙角的铁皮桶里，炭火余烬中，一块红薯缓缓裂开，露出内里紫红色的瓤——像极了某种古老祭品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