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蓝光还缠在她指尖，像没散尽的信号。
沈知意没动，手还贴在井壁“别失约”那三个字上。血已经干了，金纹却还在微微发烫，像是有人隔着时空，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她知道他还活着。
心跳变了，不再是倒计时，是另一种节奏——断断续续，像卡带的老录音机，可每一个节拍都压在她神经上。
她低头，从胃囊里摸出那个空奶茶杯。杯底“哭包存档点”的刻痕还在，指尖划过，有点磨手。她没笑，也没骂，只是把它按在签到簿上，贴回心口。
“你要是敢断联，”她低声说，“我就把你那堆傀儡丝全泡进奶茶里，做成珍珠。”
签到簿震了一下。
不是弹幕，不是提示音，就是一下轻微的颤，像被戳中了痒处。
够了。
她知道系统还在，只是被压到了最低功耗，跟萧景珩一样，靠最后一口气吊着。
她咬破手指，血滴在井壁，顺着“别失约”的笔画流下来。金纹猛地一亮，随即收敛，像被什么吸走了光。
双界定位权限，还能用一次。
她闭眼，意识沉进去，不是命令，是拽——像从废墟里扒人，硬生生把坐标从系统底层拖出来。
眼前闪出一行字，歪歪扭扭，像是快没电的投影：
**目标锁定：明德高中，三楼东侧教室，最后一排靠窗座位。**
她睁开眼，抬手一掌拍在井壁。
“走。”
光从她掌心炸开，沿着星轨图蔓延，井底的石缝里渗出淡金色的线，像电路板通了电。她整个人被卷进去，没挣扎，也没回头。
再睁眼时，头顶是日光灯。
老旧的镇流器嗡嗡响，灯光闪了两下，照出她站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影子。
课桌歪七扭八地漂在半空，黑板自动书写，粉笔自己动，画出一串她看不懂的星图。空气里有股怪味，像是烤红薯烧焦了，又混着点铁锈。
她没管。
先摸签到簿。
还在。
再摸胃囊。
棒棒糖棍、空奶茶杯、金针——都在。
她松了口气，刚想动，脚下一沉。
地面不对。
她低头，鞋底粘着一层薄薄的灰，灰里有细小的光点，像被碾碎的星砂。她踩上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画面——
*她坐在这个位置，穿校服，扎马尾，老师在讲函数，她偷偷舔棒棒糖。*
*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回头问她借橡皮。*
*她说没有，其实塞在笔袋里。*
画面一抖，变了。
*她还是坐在这里，可教室空了，黑板上写着她的名字，下面一串数字：001。*
*门开了，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说：“校准开始。”*
*她想跑，腿动不了。*
沈知意猛地抽脚，后退两步，甩掉鞋底的灰。
幻觉。
不是回忆，是被人塞进来的。
她冷笑一声，从胃囊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棍，直接插进地面。
“想改我记忆？问过我原主同不同意？”
棍子一插，四周的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漂浮的课桌“啪”地掉下来，黑板上的星图裂成两半，粉笔“当啷”落地。
教室恢复了正常。
她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有点抖。
刚才那段记忆，太真了。
真到她差点信了自己真是什么实验体。
她走到讲台前，翻开签到簿。金纹微弱，像快没电的手表。
“系统，给我扫最后一排课桌。”
没声音。
她咬牙，用血在扉页画了个通灵符，签到簿终于颤了下，投出一道光，照在靠窗那张桌上。
她走过去，掀开课本。
下面压着一块金属碎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掰下来的。
她捡起来，翻过来。
背面是纹路——玄甲军图腾。
和萧景珩喉结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她手指一紧。
不是巧合。
这个教室，这个人，早就被盯上了。
她把碎片塞进胃囊，刚想走，广播响了。
不是铃声，是人声。
男声，平稳，带点笑：“实验体001号沈知意，请前往天台完成最终校准。重复，请前往天台完成最终校准。”
声音重复了三遍，停了。
沈知意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这是陷阱。
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去。
她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讲台那边“咔”地一声。
她回头。
黑板裂开的星图自己动了，重新拼成一张人脸。
年轻，戴眼镜，穿校服，嘴角挂着笑。
是转学生常见的那款乖乖脸。
可那双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瞳孔。
“你来了。”黑板上的人开口，声音和广播一样，“比我想象的快。”
沈知意没答，反手把签到簿拍在讲台上。
“你是谁？”
“我是你没见过的‘国师’。”黑板上的人笑了笑，“或者说，是你们那个国师，提前埋下的种子。”
“转世？”
“不，是移植。”他歪头，“灵魂早就被抽出来，塞进这具身体。等了十七年，就为了等你回来。”
沈知意眯眼：“为什么？”
“因为你们每一次反抗，每一次觉醒，都是数据。”他抬手，黑板上浮现出一串流动的数字，“你签到，我记录；你觉醒异能，我优化模型；你救他，我收集情感波动——完美闭环。”
“所以萧景珩的轮回，也是你设计的？”
“他只是变量之一。”黑板上的人轻笑，“真正的实验，是‘沈知意会不会为了一个人，打破系统规则’。”
沈知意冷笑：“那你现在知道答案了？”
“知道。”他点头，“可你还是来了。”
“因为我不是来答题的。”她一把撕开校服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天青色胎记，“我是来改题的。”
她抬手，划破手掌，血滴在签到簿上。
“天机点兑换——短暂预知，开启。”
签到簿金光暴涨，她眼前一黑，随即闪出画面——
*古代钦天监，火光冲天。*
*一个年轻监生跪在星图前，手里捧着一块青铜罗盘。*
*他说：“我不服天命。”*
*下一秒，他的眼睛被挖出，塞进机械义眼。*
*他的身体被钉在墙上，皮肤剥下，做成经卷。*
*最后一幕，他的魂魄被封进一枚芯片，送入现袋，植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体内。*
画面消失。
沈知意喘着气，抬头看黑板。
“你不是转世。”
她盯着那张脸，“你是被炼化的钦天监叛徒，灵魂被国师晏无明做成活体程序，提前投放到现代，就是为了监控我。”
黑板上的人没否认。
他笑了。
“聪明。可聪明没用。”
他抬手，教室的窗户突然全部裂开，玻璃没掉，而是浮在空中，每一块都映出同一个画面——天台。
她站在边缘，风很大。
下面，整个校园被一层淡金色的光罩覆盖，像倒扣的碗。
“校准程序已启动。”他说，“你逃不掉，也改不了。系统重置后，一切重新开始。”
沈知意没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血还在滴，一滴，一滴，落在签到簿上。
她忽然笑了。
“你说系统重置？”
她抬眼，直视黑板，“可你忘了——签到不是为了让你重置。”
她一掌拍在讲台。
“是为了记住。”
“记住每一次你杀我的方式。”
黑板上的人表情变了。
她没停。
“第38次，你在海底火山口放幻象，让我以为萧景珩死了。”
“第52次，你用宋清欢的替身傀儡，骗我喝下毒茶。”
“第71次，你篡改裴烬的记忆，让他亲手把我推进刑部大牢。”
她每说一句，签到簿就亮一分。
“你以为我在轮回？”
她冷笑，“不，我在存档。”
黑板上的人猛地抬手，教室的灯“啪”地全灭。
只有签到簿还在发光。
她往前一步。
“这次，我不去天台。”
她抬手，把签到簿狠狠摔在讲台上。
“我去你老家。”
话音落，她整个人被金光卷起。
黑板上的人伸手想拦，可她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教室恢复寂静。
几秒后，门被推开。
一个穿保安服的老头探头进来，手里拿着半块烤红薯。
他看了看地上的签到簿，又看了看黑板上那张扭曲的脸。
“年轻人，”他咬了口红薯，“在教室搞阵法，电费你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