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救她!”
孟涵之颤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起来却那么遥远。
乔曦抬头往上看去。
她没看到孟涵之,却看到了崖边的覃一帆,他的眼神局促地闪烁着,眉头紧紧皱起,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撑不住了……”乔曦现在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右手上,她感到手指已经开始麻木,每坚持一秒钟都是在煎熬。
“怎么办呀!”孟涵之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覃一帆咬了咬牙:“我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乔曦的手时,“地缝”里又是一阵轻微的地动山摇。
“不行!太危险了!”覃一帆猛地缩回手,往后退了退,“我救不了她,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乔曦感到一阵绝望。
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打滑,身体也开始缓慢下坠,她看着覃一帆,后者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惋惜——她知道,他应该不会再冒险救她了。
一种被抛弃的凄凉感从心底蔓延开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算了,放弃吧。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同时,她的体力也来到了极限。
“爸爸妈妈,再见!”
乔曦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与此同时,她抓着崖边的手,松开了。
然而,就在那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一只坚实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乔曦的身体猛地停在了半空,她不敢相信地睁开了眼睛——居然,有人拉住了她?
是覃一帆吗?
她想抬头看清楚上方,却因为眼里噙满的泪水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自己的身体缓缓上升,让她重新燃气了生的希望。
很快,乔曦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被拉到了悬崖的地平面之上。悬崖边沿的石头刮擦着她的身体,但此时她的内心充斥着获救的狂喜,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当她的上半身被拉上来时,乔曦用另一只胳膊支撑住崖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够上来双腿。终于爬上来后,抓着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她用双手支撑着地面,不停地喘着气。
她抬起头来,打算好好跟救命恩人道个谢,可就在她看清面前的是谁时,话到嘴边的“谢谢”,立刻噎在了喉咙里。
江澈就坐在离她不过一米远的地方。他那双眼睛依旧清如寒潭,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是江澈救的她?
乔曦感觉周身的血液都有些凝固。此时,她既惊恐又难以相信,虽然这不是江澈第一次救她,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和“杀人魔”画上了等号,怎么可能还会出手相救?
她下意识向周围看去,最终在来时方向百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奔跑中的覃一帆和孟涵之。他们显然是比她更早看到了江澈,所以才能先行逃跑。
只见他们逃得干脆而决绝,都不回头看一眼,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路的拐角处。
也是,他们脑子有病才会留下来跟乔曦一起面对这位“死神”。
乔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些理智,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不要像吴良水、杨诺朗和左晟那样,死得那么悲惨、那么凄凉。或许,吴良水和左晟在临死前还会求江澈放过自己,不过显然,他们没能改变死亡的结局。
士可杀,不可辱。
乔曦心里想着,要是江澈敢轻举妄动,她就立刻跳下去。如果今天她注定要赴死,那么她要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不让这个“杀人魔”从她的死亡中,获得任何快感和刺激。
死亡,她要自己选择。
当年,很多战争前辈能做到的,她乔曦也能做到。
这样想着,她又不动声色地往崖边挪了挪。
“你对这悬崖,就这么感兴趣吗?”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乔曦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来,跟江澈四目相对。却听他继续道:“没人逼你英勇就义,就别在这儿学五壮士了。”
乔曦愣在当场:他看出来她想干嘛了?!
也是,就她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因恐惧而动作僵硬的身体,他猜不出她想干什么才不正常吧!
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可都是一名优秀法官的看家本事啊。
乔曦迅速对眼前的情况作出了反应。
“江法官,好巧!”她将脸部表情调整为外交式笑容,搬出一套体制内常用话术:“您怎么也在这儿啊,您刚说的什么来着?不会不会,这完全是误会,误会!”
然而这次江澈却没再搭理她,他低下头,清俊的脸上冒出冷汗,同时一只手按住侧腰。
乔曦犹如被泼了一桶冷水:怎么,这拙劣的“演技”,也被他看出来了?
她打量起眼前的江澈,却见他的一只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腰间——之前乔曦并没在意这个姿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指缝竟然渗出了鲜血。
他受伤了!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渗出的鲜血被完美隐藏,再加上“地缝”中环境光线昏暗,乔曦才一直没发现江澈受了这么重的伤。
谁这么厉害,伤得了江澈?
她首先想到覃一帆,可紧接着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江澈从出现到拉她上来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只够覃一帆在这障碍重重的小路上完成百米跑。
难道是左晟?可那也不对,在树林里的时候,左晟已经被江澈用枪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临死前的反击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可她觉得以江澈的敏锐,中招的可能性并不大。
伤口还在流血,说明是刚刚受的伤。
乔曦再次往周围看去,她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地面,却看到几截断裂的石笋散落在那里。其中一个石笋的尖端,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
应该是刚刚江澈救她的时候,被一块从崖壁上方震落的石笋刺伤了侧腰。
思及此,她的心里猛地一揪——
即便伤成这样,刚刚他都没松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