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给宋瑶奉上了一杯茶水,“姑娘稍等片刻,主君等会就过来。”
侍女眼中满是好奇,像是在看什么稀罕东西。
宋瑶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一角,握着那茶杯,手微微在颤抖。
脚步声传来,宋瑶猛然站起,抬头看去,谢劭提着灯笼缓步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平日里见的官袍,而是一身简单素色常服,宽大的袖摆和衣袂在微风中摆动,腰间并未系玉带,而是系了一根宫绦,头发仅用一根簪子挽着,有点不同于寻常的随意。
瞧这样子,他应该是已经准备休息了,也有可能已经在床上休息,被人给突然叫醒。
他将灯笼随手递给一旁的侍女,“宋娘子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宋瑶喉咙干涩,“打扰谢县令了,我是来报官的。”
谢劭揉了揉眉心,“报官你应当明早去找刑房,他会处理你的事情。”
若是人人报官都来找他的话,那他这里估计每天都得挤满人。
“我知道冒昧来寻县令不合规矩,但阿篱丢了,我不能在这等!求你了!帮帮我!”宋瑶双眼含泪,声音发颤,几乎是绝望的发出请求。
“求您……”她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我现在只能来找您了,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轻慢于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就这一次,求您帮帮我!”
她语速急切,身体不住地颤抖,满脸泪水。
谢劭微微怔住。
他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别哭了。”
“你先说说人是怎么丢的。”
宋瑶眼中瞬间燃起希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告知。
可凭宋瑶提供的信息,根本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周边既然已经都找过了,那就说明孩子大概率是被人给带走的。
“我会派人调查此事,张贴告示寻人,若有消息会告知你的,只是……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孩子无论是被人带走,还是出了意外,要找回来,都犹如大海捞针,找回来的概率极低,即便找回来,也不一定还活着。
谢劭垂眸,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便知她恐怕已经找了一天,“今日天色已晚,你可先在府中暂且休息,养足精神后再去寻人。”
宋瑶固执地摇头,朝前行了个大礼,“您愿意帮我,我已经万分感激,便不多打扰了。”
她还得去找人,在阿篱没有找回来之前,她根本就没法去休息。
谢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紧绷着的下颌柔和了些,一直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还是垂了下去。
“玄青,去查一下今日进出城的人,身边有没有带三四岁孩子的,弄清楚都是什么人,这几日凡是带小孩进出城的,都得核查登记。”
“是。”
“另外派人去那几个村落附近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
天边泛起鱼肚白,阿篱打了个哆嗦,揉着眼睛从草堆里钻了出来,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娘亲。”
小家伙看清周围的情况后嘴巴一瘪,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被大坏蛋抓住,“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呀?”
“大黑,大黑?”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小声地哭了起来,低头却看着了昨天男孩留下的几颗野果子。
肚子咕噜咕噜地开始叫,她擦干眼泪,把那几颗果子捡起来,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好酸,酸得她忍不住龇牙。
但她还是把果子给吃掉了,剩下几颗等会留着跟哥哥一起吃。
可她等了好久好久,天已经大亮了,还是不见哥哥回来。
她……好像被丢掉了。
阿篱委屈地掉眼泪,哥哥是觉得她跑不快,所以不想带着她一块跑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去找娘亲。
哥哥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稻草,脑袋一歪,看着这些本不存在的稻草,又觉得小哥哥也可能没有不要她,只是出门迷路了,所以才没有回来。
没关系,她都会找到他们的。
茅草屋的大门需掩着,阿篱从里面拉开,迈着小步子继续往前走,她不认识这里,但是昨天哥哥说只要避着人走,就不会有人抓到他们。
小家伙像小老鼠一样,在那些残垣断壁之中穿梭,凡是有些动静,她都会提前躲起来。
但她也同时陷入困境之中,她要是想出城找娘亲,那就得遇到好多人,若是躲在这里,那她就找不到娘亲了。
她还看到有人拿着她的画像找她,把她吓得更不敢出来了。
太阳已经到头顶了,阿篱摸了摸一直在叫的肚子,拍了拍,有些没办法,“你别叫了,我也很饿!”
果子除了她忍着留下的最后一个,都被她全部吃掉了。
可她还是饿。
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味,阿篱闻着味道跟过去,发现是一间酒楼,酒楼的厨房到处都是人,她不敢出来,只能躲在角落的杂物堆里,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把那些好吃的端出去。
阿篱的口水不断流下来。
好不容易过了午饭时间,那些人好像都走了,阿篱这才偷偷摸摸钻出来,垫着脚拿了灶台上放着的一笼包子。
一店小二发现了她,大喊道,“有人偷东西了!”
阿篱吓得一哆嗦,不小心碰倒了那笼包子,包子掉在地上打了几圈滚,她还想去捡,后背却被狠狠打了一下。
店小二抓住了她,凶巴巴大喊,“你哪家的孩子,怎么跑来这里偷吃?”
阿篱本来就饿得不行,此刻脑袋发昏,被人抓住后,下意识以为是那个大坏人来抓她了,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店小二吃痛松开了她,趁着他松开手的间隙,阿篱慌忙从后门逃离。
听到后面好像有好多人在追她,阿篱害怕的不行,跑得越发快了,看到一个小门,就慌不择路地进去了。
她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辆马车里面,听到外面有人来了,阿篱咬着手指头,没有犹豫钻到了桌案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