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不是不想理你,是你太吵我睡觉了
咚!咚咚!
鼓声如怒涛拍岸,又似万马奔腾,自禁军校场中央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座皇城。
每一记鼓点都仿佛精准地砸在人的心坎上,让气血随之沸腾,让战意不受控制地燃烧。
校场中央,一座三丈高的“雷鸣台”上,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禁军鼓神雷鸣鼓,正挥舞着两柄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寒铁鼓槌,奋力擂动那面据说是用千年蛟龙皮蒙成的“破阵鼓”。
这便是大燕王朝用以重振军心、洗刷耻辱的“复战祭”。
鼓声之下,校场内上万禁军甲胄铿锵,刀枪林立。
他们面色赤红,呼吸粗重,胸中被昨日的憋屈和此刻的激昂填满,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这滔天战意倾泻而出。
“吼!”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紧接着,上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洪流,与鼓声交织共鸣,竟让坚实的城墙砖石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阵列最前方,一身银甲的霍青璇手持长枪,英姿飒爽,但那双美丽的凤眸中却燃烧着不甘的烈焰。
她死死盯着冷宫的方向,银牙紧咬:“那一战不算!定是那昏君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术!是天命偏袒!”
她不信,也不服!
她霍家的不败神话,大燕禁军的赫赫威名,怎能断送在一个荒唐的梦境中?
今日,她就要借这“破障战音”,将那邪术带来的阴霾彻底击碎!
高台之上,雷鸣鼓见军心可用,更是神情狂热,双臂肌肉贲张,挥槌的速度与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
鼓声愈发急促、愈发雄浑,竟引动了四方天地元气,在校场上空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元气 漩 涡 ,形成了一场骇人的音浪风暴。
观礼台上,一身素衣的林诗雅柳眉紧蹙。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此鼓声中蕴含着一丝精纯的兵家真意,它正在强行扭合上万将士的神魂,激发那传说中的集体战魂。
“此人竟能以鼓声为引,强行凝聚‘万人势’的雏形。”她轻声自语,望向冷宫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忧虑,“这等以集体意志对抗个体神魂的手段,霸道无比,不知九……谭浩他能否承受得住。”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冷宫寝殿内,谭浩正被苏婉儿拼命摇晃着。
“九爷!九爷您快醒醒!他们又来了!”苏婉儿急得快哭了,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碎,“我听宫女说,他们要搞什么‘复战祭’,用‘破障战音’来对付您,说要‘以声破神’!”
“嗯……”谭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他脑仁疼。
他睡眼惺忪地晃悠着走出寝宫,皱着眉头抱怨道:“大清早的,谁家在敲锣打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太扰民了!”
他只是随口一句带着浓浓起床气的抱怨。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瞬间,整个禁军校场,乃至整座京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惊天动地的鼓声,戛然而止。
雷鸣台上,雷鸣鼓正欲挥出石破天惊的最后一击,却见眼前那面坚不可摧的蛟龙皮鼓面,竟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掌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苍天巨手给死死按住了。
一股无可抗拒的柔韧之力从鼓面传来,雷鸣鼓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让鼓槌再落下分毫。
他怒吼一声,青筋暴起,将毕生功力灌注于双臂,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断裂声响起。
那两根由千年寒铁铸造、坚硬无比的鼓槌,竟同时从中断裂!
雷鸣鼓呆立当场,握着半截断槌,脑中一片空白。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鼓声虽然停了,但所有听见那最后一记闷响的士兵,脑海中却清晰无比地回荡起一个慵懒而又不耐烦的男声:
“……再吵,我就把你们的锣收了当煎饼铛。”
煎饼铛……
煎饼铛???
上万将士集体石化,他们脸上的狂热与激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与茫然。
他们神圣的“破阵鼓”,无敌的“破障战音”,在这人嘴里,居然只是个能用来摊煎饼的锣?
这等羞辱,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妖言惑众!”霍青璇最先反应过来,她胸中的怒火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彻底点燃,化作了实质的杀意。
她娇叱一声,手中长枪一抖,枪出如龙,人随枪走,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冷宫方向!
她要亲手将那个装神弄鬼的昏君揪出来,用手中长枪戳穿他所有的谎言!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阵列的瞬间,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出现,轻轻地将她向后一推。
力道不大,却让她前冲之势骤然瓦解,踉跄着退了两步。
她惊骇地抬头,只见自己枪尖所指之处的青石地面上,不知何时,悄然绽放出了一朵圣洁无瑕 的白莲。
那莲花瓣叶轻颤,从中传出一个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小姑娘家家的,打打杀杀不好,容易长皱纹。”
霍青璇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是法术,不是幻觉,她能感觉到,是这片空间,是这块土地,是现实本身在“劝架”!
这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长枪。
这一看,更是让她瞳孔骤缩,如坠冰窟。
那光滑如镜的枪杆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三个娟秀的小字。
仿佛是天生就长在那里的一般。
那三个字是——
“早点睡。”
当晚,禁军营中,一首新的歌谣伴随着压抑的窃笑声,悄然流传开来:
“鼓不响,枪不亮,九爷翻身梦话长。你说你要争天下,他只关心绿豆汤。”
“破阵鼓”被连夜拆下,雷鸣鼓看着那诡异的掌印和断裂的鼓槌,枯坐一夜。
天明时分,他竟哈哈大笑三声,而后一把火烧掉了整个鼓架,回到房中,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开篇——《静音录》。
序言只有一句话:“音之极,在于心。心之极,在于安。今世有真眠者,万般浮躁皆可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谭浩,对此浑然不觉。
他只是觉得今天睡得格外香甜,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枕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满足地嘀咕了一句:“这回总算清净了吧……”
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均匀的呼吸,一缕缕微不可察的、近乎透明的气息从他口鼻中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的夜色里。
这些气息如同最精密的法则丝线,在无人知晓的维度,编织成了一道覆盖全城的“静默律令”。
从此,京城的天,似乎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了几分。
这种安静并非万籁俱寂,而是一种源于法则层面的平和,让一切尖锐的、饱含杀伐之气的声音,都在无形中被抚平了棱角。
只是,身处其中的人,尚未察觉这微妙而又深刻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