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那一声暴喝，像是点燃了炸药。
浓雾中，无数苍狼营士兵齐声怒吼，声音汇聚在一起，撕碎了黎明前的寂静。北狄的大营瞬间乱成一团。
许多士兵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胡乱抓着兵器，眼前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浓雾。
空气中混杂着雾气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让人想吐。他们看不见敌人，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和同伴死前的惨叫。
恐惧在混乱中快速传开。
“敌袭！敌袭！”
“人在哪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北狄军官挥舞着弯刀，试图组织抵抗，可他的命令刚喊出口，一支黑色的箭矢就从雾中射出，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的倒了下去，血喷洒在晨雾里。
黑甲卫在雾中潜伏，无声的收割着那些试图集结反抗的敌军头目。
而张猛率领的苍狼营则像犁地一样，蛮横的从敌营中冲过，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痛快！”张猛挥舞着大刀，砍翻一个又一个敌人，刀刃砍卷了也不在乎，直接用刀背砸，他兴奋的满脸通红。
张猛一边狂砍，一边用余光扫着战场，大吼的指挥：“三队！往左翼穿插！别让他们聚起来！”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边关被动防守，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过。
在苍狼营的正面冲锋和黑甲卫的侧翼暗杀下，北狄军队的指挥系统很快就瘫痪了。
士兵们各自为战，没头苍蝇一样在雾里乱撞，有时候还会砍到自己人。
陆沉骑在马上，冷静的跟在冲锋的队伍后面。
他没有像张猛那样冲在前面，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巴特尔的王帐。
为了边关白白死去的军民，为了苍梧的安宁，今天必须亲手杀了他。
秦风和他带领的几个黑甲卫斥候在前方引路。
他们对这片土地非常熟悉，就算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里，他们依然能准确的辨认方向。
“世子，前方三百步，就是王帐。”秦风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十分平稳。
陆沉点了点头，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身在雾气中泛着冷光。
巴特尔的王帐周围，亲卫的抵抗最为激烈。
他们是巴特尔手下精锐的战士，就算局面这么乱，依旧结成了紧密的阵型，把王帐牢牢护在中间。
“吼——！”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王帐中传出。
帐篷帘子被一把巨斧粗暴的劈开，一个熊一样壮硕的身影冲了出来。正是敌酋巴特尔。
他光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上纹着吓人的图腾，眼睛因为愤怒而血红。
“南人的懦夫！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巴特尔看着周围的混乱和倒在血泊中的族人，他怒吼着，挥舞巨斧冲向离他最近的苍梧士兵。
那个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人带盾被劈飞了出去，胸口都塌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都给我顶住！杀了这帮南狗！”
巴特尔的吼声让周围的亲卫士气振作了一些。
就在这时，陆沉拍马上前，拦在了巴特尔的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
陆沉的声音很平静，和周围的喊杀声完全不同。
巴特尔看到陆沉，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陆沉！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敢出来了！好！今天我就砍下你的脑袋，当我的酒杯！”
话还没说完，他那门板一样的巨斧就带着风声，朝着陆沉当头劈下。
陆沉没有硬接。
他身形一矮，贴着马背险险避过，手中的长剑顺势刺出，直取巴特尔握斧头的手腕。
巴特尔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斧头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巴特尔只觉得虎口剧震，巨斧差点脱手。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算壮实的南人将领，力量竟然这么大。
两人在王帐前的空地上打了起来。巴特尔大开大合，每一斧都力量十足。
陆沉则身法灵活，剑招狠辣，总能找到对方招式里的破绽，逼得巴特尔不得不防守，一身蛮力根本用不出来。
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的为他们让开了一片空地。远处的张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着急的大喊：“将军！俺来助你！”
“守好你的阵线！”陆沉头也不回的喝道。
他知道，这一战，是他与巴特尔之间必须有的一个了结。
巴特尔打了半天也占不到便宜，越来越急躁，斧法也渐渐乱了。
他吼叫着，斧头一招快过一招，逼退了陆沉。抓住机会，他狞笑着，巨斧从下往上撩向陆沉的马肚子！
陆沉瞳孔一缩，这是拼命的打法。
他眼中精光一闪，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陆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的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竟然迎着斧刃站了起来。
巨斧擦着马肚子扫过，带起一串血花和战马痛苦的叫声。
就在战马跃起的瞬间，陆沉借力蹬住马鞍，整个人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剑，划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线。
巴特尔一斧落空，正是没力气的时候。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在眼前快速放大，却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嗤！”
长剑没有刺入他的要害，而是精准的洞穿了他的右肩胛骨，巨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后倒去。
“咣当”一声，巨斧脱手落地。
陆沉稳稳落地，不等巴特尔起身，他上前一步，一脚狠狠的踩住巴特尔的胸口，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整个战场，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北狄士兵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他们战无不胜的首领，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地上。
“我替北境枉死的军民，向你讨还血债。”
陆沉俯视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遍了寂静的战场，“巴特尔，你的时代，结束了。”
巴特尔挣扎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嘶吼，可那柄抵着他喉咙的长剑纹丝不动，让他感受到了比死更难受的冰冷和羞辱。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刺破了最后的薄雾。
当战场的全貌清晰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北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营地里，插满了苍梧王朝的军旗，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而他们的首领，已经被活捉了。
“首领被抓了！”
“天神抛弃我们了…”
不知道是谁先扔下了武器，紧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
剩下的北狄士兵跪倒在地，放弃了所有抵抗。
“胜了！”
“我们胜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苍梧大营的士兵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把头盔抛向天空，互相拥抱着，又哭又笑。
张猛扔掉大刀，也跟着大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