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日山的真相如同万钧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洞穴内的空气凝滞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敌我力量悬殊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三位至少是鬼丹后期乃至元婴层次的强者坐镇,加上天师府、阴罗教、邪影宗的精英弟子门人,以及那正在建造的庞大祭坛和掠夺生机的恐怖阵法……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荆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将小草更紧地护在身后,仿佛那样就能隔绝所有危险。小草虽然不太明白全部,但感受到气氛的沉重和姐姐们的恐惧,大眼睛里也蓄满了不安,紧紧抓着荆芥的衣角。
幽璃调息片刻,稳住伤势,紫眸中的惊悸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她经历过最深的绝望,反而更能直面绝境。
“硬闯无疑送死。”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必须智取,或者…寻找外力。”
长生沉默着,目光低垂,落在微微散发着暖意的判官笔上。笔杆上玄奥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交织出种种可能。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已知的所有信息碎片拼凑、分析:
· 敌人: 天师府长老(代表正统,掌控明面力量与部分阵法)、阴罗教主(鬼修强者,提供鬼域资源与邪法)、影尊(神秘诡异,疑似仪式关键或最大受益者)。三方合作,但绝非铁板一块,必有利益分歧和互相忌惮。
· 仪式: “偷天换日”,需海量生机魂力驱动,需要小草的特殊体质或本源作为核心“引子”。祭坛尚未完全建成。
· 环境: 葬日山,极阳转极阴之地,环境恶劣,能自动汇聚生机魂力,但也充斥着狂暴的能量和古战场怨念。
· 我方: 自己(鬼丹中期,判官笔),幽璃(鬼丹初期,重伤未愈),荆芥(筑基期,正道法术),小草(关键目标,特殊体质)。实力对比悬殊。
· 资源: 判官笔(蕴含轮回法则,可操控生机,书写符文),三生石灵光(增强感知,或许有别的妙用),《幽冥通天录》(鬼修功法,知识庞杂),幽璃的鬼域见识,荆芥的正道知识…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长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有三个优势,或许可以利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第一,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他们以为我们只会躲藏,绝想不到我们敢主动探查葬日山,更想不到我们正在谋划反击。”
“第二,判官笔。”长生举起手中的笔,七彩毫光流转,“它不仅能隐匿、疗伤、战斗,更关键的是,它蕴含轮回与生死的法则之力。那掠夺生机的阵法再强,其本质也是对生机的一种粗暴运用。或许…判官笔能干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欺骗’或‘截流’那个阵法!”
幽璃紫眸猛地一亮:“有可能!那阵法虽强,但覆盖面极大,不可能处处完美无瑕。判官笔的法则层次极高,若运用得当,就像一根细针刺入奔流的江河,虽不能阻断江河,却可能改变一小股水流的方向,或者…让江河的某处出现一个不易察觉的‘漏洞’!”
“正是此意!”长生点头,“第三,敌人的不合。天师府、阴罗教、影尊,他们绝非一心。仪式成功,利益如何分配?谁主谁次?期间必有猜忌。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些误会,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思路逐渐清晰,但如何具体操作,仍是难题。
“干扰阵法…具体要怎么做?我们又该如何靠近而不被发现?”荆芥提出最实际的问题。
长生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幽璃:“幽璃,你可知晓,葬日山那种环境,除了主阴脉,是否还存在其他更隐蔽的、可能被他们忽略的次级阴脉或者能量通道?”
幽璃蹙眉深思,传承记忆和鬼修本能相互印证:“那种上古战场形成的绝地,能量流转极其复杂。主脉必然被他们占据利用,但肯定存在许多细小的、不稳定的支脉甚至暗流。这些支脉能量混乱,难以利用,反而可能成为监控的盲区。只是…想要找到并利用这些支脉,需要极其精妙的感知和对能量极高的亲和力…”
她的目光和长生同时落在了长生手中的判官笔上。
判官笔融合三生石后,对能量和魂体的感知已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可以一试。”长生笃定道,“若能找到一条甚至数条未被发现的能量支脉,我们或许能像鼹鼠一样,从地下接近天坑区域,甚至…将判官笔的力量通过支脉悄悄延伸过去,暗中影响那座大阵!”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但却是目前唯一能看到一线希望的方向。
“那…那些被掠夺的生灵呢?”小草忽然小声问道,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忍,“我们…能救救他们吗?”
长生心中一颤。是啊,那些被囚禁、被抽取生机的无辜者。他们不仅是仪式祭品,也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如果…如果能暗中用判官笔的力量,极其隐秘地给予一些濒死者一线生机,或者稍微扰乱抽取过程,不仅是在救人,更可能像在堤坝上悄悄凿出蚁穴,积少成多,最终引发不可预料的变数!甚至,那些怨念和混乱,本身就可能成为干扰仪式的重要因素。
“会的。”长生看着小草,郑重承诺,“我们会尽力。”
计划初步拟定:以判官笔感知并寻找葬日山能量网络的细小支脉,尝试暗中渗透,双管齐下——一是悄无声息地干扰生机掠夺阵法,二是寻找机会制造混乱,离间敌人。
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幽璃尽快恢复部分实力。
长生不再犹豫,对幽璃道:“放开身心,我助你疗伤。”
他再次催动判官笔,这一次,不仅仅是渡入生机,更是引动了泉眼中精纯的阴气,以轮回法则之力进行淬炼,化为最本源的阴属性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幽璃鬼丹之中。
同时,他脑海中《幽冥通天录》的功法自行运转,一段关于利用极阴之地修炼、凝练鬼丹的秘法浮现心头。他分心二用,引导着幽璃按照秘法路线运转鬼力。
幽璃身体一震,感受到一股远比自行吸收精纯浩瀚的能量涌入,修复速度陡然加快!破碎的鬼丹碎片发出嗡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凝聚,其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丝丝淡淡的、与判官笔气息相似的玄奥纹路。
时间在紧张的修炼和谋划中流逝。
数日后,幽璃猛地睁开眼,紫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远,但气息已然稳固了许多,甚至因祸得福,鬼丹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分。
“可以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虽不及全盛,但足够配合你行动了。”
长生也收回判官笔,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明亮。
他走到洞口,望向葬日山的方向。
风暴核心已然明确,反击的号角,即将以最隐蔽的方式,率先从地下吹响。
“走吧。”长生声音平静,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去给他们精心布置的棋盘下,埋下第一颗意外的棋子。”
四人身影悄然离开阴风坳洞穴,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前往葬日山的茫茫山野之中。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遥远的观望,而是危险的渗透。
往生于幽泉,破局于微末。